而顾冬雪因为始终注视着柳氏,从她的嘴型中却看出了那句话。
“今生绝……来生散……从此不相见!”
顾冬雪的泪珠滚滚而下,像是断了线的珠子,绵延不绝,她的心在此刻酸楚的无以复加。
有过希望,再来绝望,还不如没有过期望,便可以守着自己完整的心,冷静而理智的过一生。
如同回光返照,此生最后所有的力气都集中在了这一刻,柳氏紧闭双唇,一声嘶喊也没有的用起了力,大汗淋漓,脸色更是苍白到青紫。
不知何时,苏佳已经跪着上前了几步,紧紧握住柳氏的手,泪眼朦胧中紧紧盯着柳氏的脸,像是要将这一张慈母面容牢牢的刻在心中。
随着一声“哇”的婴儿哭声,众人的心从一霎那的放松再到长久的沉重。
柳妈妈根本没有精力和时间去关注新生的婴儿,她在婴儿出世的那一刻,立刻就端了大夫开的早就熬好放在一边的吊命的汤药,即使知道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即使喝了这药,柳氏也只能多留个一时半刻罢了。
可是人都是一样,即使知道结果已经坏到不能再坏了,只要有一线希望,哪怕心中知道那希望也只是自己心存的侥幸,可是却仍然会为这份侥幸拼一把。
只是让柳妈妈绝望的是,她连这份侥幸也无法维持太久,因为在孩子落地的那一刻,柳氏便已经失去了意识,即使撬了牙关,汤药也只能喂到嘴里,而无法顺着咽喉流到胃里。
柳妈妈慌张的继续喂,她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早有丫鬟去请了在厢房中等侯的大夫,大夫与苏大人告了罪,走了进来,看了看柳氏的脸色,把了脉,摇头说了一句:“回天乏力。”
大夫退了下去,出去与苏大人禀报柳氏的情况。
屋里寂静无声,只有新生婴儿一声比一声更洪亮的哭声。
有碎瓷声惊动了呆愣的众人,是柳妈妈手中的药碗落了地,碎的四分五裂。
柳妈妈颤巍巍的将手指伸到柳氏的鼻下,喃喃的道:“夫人去了。”
“娘,娘……”苏佳哭的撕心裂肺。
“哇哇……”婴儿哭的震破天际,似乎也在为母亲的去世感到伤心欲绝。
等青芽将顾冬雪扶出内室时,天色已暗,整个苏府已经是一片白了,在这昏暗的天光中,白色的灯笼,穿着一身白衣行走的苏家人,再加上耳边悠悠的哀乐声,如悲鸣,如哭泣,更显得整个空间弥漫着一股无法发散的悲伤。
苏佳亲手给柳氏换了衣裳,抚了抚她的脸,这才被莲花扶了起来,可能是跪的时间太长了,刚刚一站起来,苏佳便踉跄了一下。
“姑娘?”莲花吓了一跳。
“佳姐儿?”
顾冬雪也连忙过去扶她。
和顾冬雪一起出了内室,苏佳看着满府的白,似乎眼中所见除了白还是白,苏佳道:“雪姐儿,我没了娘,姐姐也没了娘,新出生的小弟也没了娘。”
柳氏生下的是一个儿子。
苏佳却并没有提苏大公子和苏二公子。
若是自己,恐怕也是心有芥蒂,久久无法释怀的吧。
顾冬雪揽着她的肩膀,“你还有棠姐儿,还有弟弟,还有我,还有柳妈妈她们,只有你们好了,苏婶婶才会高兴的,我想她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们了。”
顺着她的话,她并没有提苏大公子和二公子。
“既然……既然不放心,她为什么要离开,为什么要离开?”苏佳低低的哭道。
顾冬雪也泪流满面,“她也不想的,婶子她也不想离开的,她只是没办法,你若是再怨她,她岂不难安?”
苏佳使劲的摇头,“我不怨她,我那么爱她,又怎么会怨她,我只是想她,太想她了,雪姐儿,我太想她了,她刚走我就这样想她,以后肯定每天都会想她的,雪姐儿……”
苏佳伏在顾冬雪的肩膀上失声痛哭起来。
“没事,没事……”
顾冬雪毫无章法的拍着苏佳的背安抚道:“慢慢的,慢慢的就会好的,以后……以后你会慢慢的将她埋在心底,在一定的时候回忆一下,相信在你的回忆中,她总是美丽的,温婉的,慈爱的,是世间最好的母亲,是谁也无法取代的。”
苏佳慢慢的抬起头,看向顾冬雪,“你也是这样吗?慢慢的将顾婶婶放在心底,有时想一想她,想的都是她的好?”
“嗯!”顾冬雪重重的点头。
当晚苏府的灵堂便布置起来了,棺材也送来了,灵堂布置好后,苏家大公子二公子以及苏佳都跪在灵堂前为柳氏守灵。
对于苏大公子苏二公子几次想要与苏佳说话,苏佳都扭过了头,不想理他们的行为,顾冬雪叹了口气,也不好劝,只准备今天晚上在这陪苏佳一夜。
让青芽回去与秦叙说这件事。
“陪着守灵?”秦叙不由的蹙了眉。
青芽忙躬身道:“苏二姑娘伤心的厉害,苏大姑娘又在京城,无法赶回来,少夫人担心苏二姑娘,便想陪陪她。”
秦叙暗自叹了一口气,按他的想法,自然是想要将顾冬雪接回来的,这么冷的天,灵堂又是阴气最重之地,她在那里枯坐一夜,说不定还要陪着跪,必定伤身,只不过他知道即便将她接了回来,她心里必定会愧疚的,说不得还落下一桩心事。
因此只得做罢,让人送了厚衣裳和狐皮斗篷,又让人一连拿了几个手炉过去,又让兰晓和兰琼阿豆一起过去服侍。
“服侍好少夫人,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