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那天,风是向南面吹的,他故意逆风而行。
我记得那一天是十五,黄历上写着:失星当值,大利北方。
三年后,洪七加入丐帮,终成丐帮帮主,号称北丐,《武林刀剑史》载:西毒北丐,斗于雪山,笑泯恩仇,相拥而亡。
这是后话。
洪七走了之后,天一直在下雨。
每次下雨,我就会想起一个人,她曾经很喜欢我。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原因,每次我要离开她远行的时候,天都会下雨,她说是因为她不开心。
后来她嫁给了我哥,她成亲那天,我离开了白驼山。
那一晚,发生了一些……
“就算你明天再问我,答案还是一样,我不会跟你走!”她表现的十分坚定。
我受不了这折磨,将她拖进我的房间,强揽入我的怀中,真想一巴掌抽醒她,可又舍不得,“有句话,过了今天晚上我再也不会说。你跟不跟我走?”
“不跟!”
“你记住,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嫂子,以后可以拉我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你哥哥,其他人没有资格!”
我愤怒了,拍翻了红烛,任她挣扎,任她凶恶,也不撒手。
我抚摸着她柔软而修长的四肢,火热而又粗重的气息压迫着她,恨不得将她揉碎,永世封存进我的骨肉里……
那一晚,颠倒了红烛,颠翻了一生。
也许因为太久没看过桃花,第二年春天,我去了盲剑客的家乡。
离开的时候我才知道,那里根本没有桃花。
桃花,是一个女人的名字。
听到那女人的哭声,我忽然明白了一些先前不曾留意过的事。
比如,黄药师为什么会成为我的朋友?
我得赶回大漠去……
立春之后,又是惊蛰。
每年这个时候,都有一个朋友会来看我,他自东边来。
但是今年他没有来。
没多久,我收到一封白驼山的来信,信中说,我大嫂在两年前的冬天,得重病死了。
我知道黄药师不会再来,可我还是继续等。
我在门外坐了两天两夜,看着天空不断变化,我才发现,虽然我已经在这儿很长时间,但从来没有看清楚过这片沙漠。
以前见到一座山,我就想知道这山的后面是什么,现在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我是孤星入命的人,父母早死,只有一个哥哥相依为命。
可能因为我是孤儿,从小就懂得保护自己。
我知道如果你不想被别人拒绝,最好的方法就是先拒绝别人。
因为这个原因,我再也没有回去,那边其实也不错,可惜我已经回不了头。
我命书里写着,“夫妻宫,太阳化忌,婚姻有实无名,”想不到是真的。
那天晚上,我忽然很想喝酒。
结果我喝了那半坛子“醉生梦死”,和平常一样,继续做我的生意。
有顾客上门,中年男人,焦虑,想买人头,还没下定决心,于是我同他讲:
“看你的年纪已经四十出头了。”
“这四十几年来,总有些事你不愿再提,或有些人你不愿再见到。”
“因为有些人对不起你,你就想杀了他们,但是你不敢。”
“其实杀一个人是很容易的,一点也不麻烦。”
“我有个朋友,他武功非常好,最近生活上有点困难。”
“如果你能给他一点钱的话,他一定能帮你杀了那个人,考虑一下?”
“不过要快,如果不是的话……”
没有事的时候,我会望向白驼山,我清楚记得曾经有一个女人在那边等着我。
其实“醉生梦死”只不过是她跟我开的一个玩笑。
你越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忘记的时候,反而记得越清楚。
我曾经听人说过,当你不能够再拥有的时候,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记。
翌年春,我在破屋里发现了一篮子鸡蛋。
想必阿孝来过,鸡蛋是她搁下的,留作答谢。
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第二个人。
其实她不必谢我,我救洪七不是为了她,或是她的哀求。
去年不过跟她开了一个玩笑,希望她明白一些成人的道理,不再小孩子过家家。
她能顿悟,放下妄执,是她的造化。
而我自己呢?
不知道为什么,从那以后,我常常做同一个梦。
没多久,我烧掉了这间客栈,离开了这片大漠,断了个干干净净。
那天,黄历上写着:驿马动,火迫金行,大利西方。
我日夜兼程,快马奔行,回到了白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