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是个圆形拱门,拱门外的台阶下,府中的下人,以及二十多个身穿白色锦衣的俊美少年静悄悄地散立着,面色惨白,亦怯生生地望着璟。
冰室中的女子,逝去多年,且早就不在王府,王爷从云国归来,为何突然间问起这个?
难道,难道王爷他记起了楚帝的废后,记起了那已逝多年的女子,是他明媒正娶的王妃?
诸人不由想到。
“王爷,咱们府中尚未有女主子呢!”对璟的问话,宋伯心中虽有猜测,但,他一直谨记轩帝数年前下的命令,璟王府中的人,无论何时不许在璟王面前提及那冰棺中的女子,否则,杀无赦!
璟冷冷道:“王妃一直在冰棺中躺着,别告诉本王,你们都不知道这回事!”
宋伯一窒。
璟身上散发出的凌人气势让他不由自主地想退缩。
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心中的惊惧:“王爷……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不能违背帝王的命令,宋伯只有装傻。
似是没想到宋伯会这么问,璟当即袖袍一挥,只听咔嚓一声,不远处的一棵花树顷刻间倒在了地上,“你说什么?”逼人的杀气扑面而来,宋伯脸色顿转苍白。
挣扎了良久,他方才张嘴回道:“老奴不是有意欺瞒王爷,而是……而是皇上有命令过,谁也不能在王爷面前提及王妃。”
璟冷冷一笑:“是皇上来王府,将王妃的冰棺抬走了吗?”语落,他眉宇紧锁,搜索起脑中的记忆来,却一点印象都没有,若真是皇兄从冰室将曦儿带走,为何他脑中会没印象?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璟心绪立时变得烦乱。
宋伯说不出话来。
因为他家王爷说得没错,那躺在冰棺中的王妃,是被皇上命人抬离了冰室,但,具体抬到哪儿,他不知晓。
天家兄弟间的事,他一个奴才若卷入其中,那么眼下面对的就是璟王的愤怒。
可他不回主子爷的问话,恐怕也不成。
怎么办?
他到底要不要实话实说?
宋伯六神无主,眼里渐渐流露出恐惧,随之身形忍不住一步步地往拱形门口退。
“宋伯,本王的脾气你是晓得的。”看着他后退的身形,璟冷冷道。
“不……不……老奴什么都不知道!”
顿住脚,宋伯惶乱地解释着,可他越想解释,却让自个更显惶乱。
璟定定地看着他,看着他身形又后退两步,直至挨到拱门上,启唇,再次冷冷道:“你以为你不说,本王就不知道王妃是被皇上下令着人抬离出冰室的吗?”
语毕,他大步走出拱门,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宋伯与拱门外的诸人,全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他们心中涌满惶惑,因为,他们隐约间预感到,预感到他们的主子在下一刻会大开杀戒。
那是因痴爱王妃,又因王妃遗体被帝王命人抬离,进而引发出的雷霆之怒。
冰室外面,拱形门内,有一片莲池,每当满池莲花盛开之际,他们家的王爷,心情才会好些。
莲代表了他们的王妃,王爷看到那满池的莲花,多半想着是王妃化作花神,降临凡间看他来了。
夜幕落下,星光暗淡,簌簌夜雨落下,打湿了苍茫大地。
御书房内,轩帝站在窗前,望着那似是一首粗浅的诗,细碎、冗长,在绵长的段落中,反复着同样调子的雨夜,听着云澜的禀报。
璟记起了,他记起了那女子,这是怎么回事?
无端端地他怎会记起了那女子?
“当年,朕给璟王用你给的“圣药”时,你说过,他会永远忘记心底最爱的那个人,为何这才没过去几年,他的记忆就得到了复苏,你是不是得给朕一个解释?”温润却不失清冷的声音,自轩帝口中缓缓溢出。
云澜揖手,缓缓道:“这个微臣也不大清楚。当年给皇上的圣药,也是微臣在未入朝堂前,得一世外高人相赠,本想留着没多大用处,却被皇上问及,才将其给了皇上。”轩帝听了他的回答,望着窗外的雨丝,久久无语。
“知道么?服了你给的那所谓的圣药后,璟王的性情发生了巨变。”
轩帝转身望向云澜,语声中竟流出一抹懊悔。
“这个微臣知道。”
云澜答道。
轩帝摇头,“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璟王性情巨变,白日一个样,晚间又是一个样,朕每每想到这些,就后悔当年的举动。”经他这么一说,云澜的思绪不由飘远,他想到了墨雨轩中的那个夜晚,璟与他答话,声音邪魅慵懒,原来与那药物有关。
登时,他心口涌上一抹说不出的滋味。
“这会子,他怕是正在王府发火呢,紧接着就会到宫里找朕质问那女子的下落,”嘴角泛起一抹苦笑,轩帝回到御案后落座,道:“你退下吧,朕得想想该给璟王一个什么样得解释,才能安抚下他的怒火。”
“是。”
揖手行礼,云澜垂眸退出了御书房。
“璟,皇兄对你用那圣药,本是出于一片好心,现在想想,皇兄真不知自己当初做的是对还是错。”背靠在椅上,轩帝无声低语,忽然,他似是想到了什么,对空道:“想尽办法,揽住璟王夜入皇宫。”
“是,皇上。”暗处传来一声应诺,便没再有声音传出。
淅淅沥沥的雨丝,逐渐止住。
璟一袭白衣如雪,直接飘过宫门,缓缓落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