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凌晨两点半的夜,地点是城中村陀阳中23号楼靠近楼梯的出租屋。
在这间大概有30平米,分为一卧一厨的屋子里,卧室那张紧挨高低床的桌子上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显示着几行字:
躺在床上,感受着懦弱的自己慢慢腐朽,直到喜欢的人彻底被别人拥抱,我将彻底把被窝当做坟墓,把自己埋葬在里面。
或许疯豆不会想到,这几句他初中时写的话,如今会让一个向来讨厌无病呻吟文字的人身同感受。
向来嬉皮笑脸似乎正经不起来的刘勇,反反复复的读完这几句话后缩在被窝里,低声的抽泣。大概熟知他的人很难想的到,这个被誉为‘三句话离不开人体器官、十句话离不开黄片’平时贱贱的男孩,居然会伤心难过,也会像个小孩一样抽抽搭搭的哭。
也不知此时的他,有没有想起他的朋友疯豆另外的一段话:对于一个脆弱的男孩来说,一旦得知爱的痴迷的姑娘,对自己连半点感觉都没有,深深的爱着另外一个人,会觉得如同被主人抛弃的狗,在繁华的世界里无依无靠,满是慌张。
刘勇所痴迷的姑娘,虽然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过,但他深知那个姑娘就算玩命去追,也绝无可能。因为这个姑娘深深的爱着一个男孩,并且曾私下给闺蜜过说:若是不能穿嫁衣和他共拜天地,自己宁愿削发为尼孤独一生。这个男孩正是刘勇的朋友——疯豆。
两个多时辰前。
刘勇得知疯豆身在城西郊外,既不能拦到出租车,也没有体力在走回来的时候。便立马穿戴整齐,小跑到马路边,高价打了辆跑夜的出租车,准备去迎接。期间还发生了一个值得玩味的插曲,那就是当他拦下第一辆出租车,挤出一个自我感觉很礼貌的笑容问司机去不去城西郊外时,长得很清秀的司机小哥一脸惊悚的直接一踩油门,绝尘而去,把正准备开车门的刘勇整的那叫个郁闷啊。谁知当他好不容易拦下一辆出租车,坐在一个五大三粗司机师傅的车内正酝酿嘲笑疯豆言辞的时候,接到了疯豆条短信:回家了,你在哪?
刘勇握着手机抬起头,看着象征着已经行驶了多半路程的导航地图,身体内的肝火的熊熊燃烧,不由得升起了要把疯豆扔进青楼榨干的冲动,最终在这恼火中憋出一句话:“日了鬼了。”
哎呀我擦,老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屁颠屁颠的专门跑到郊外你接你,到了半路,你丫的给我一句回家了,逗我玩是吧。刘勇郁闷,面部表情如同受委屈的小寡妇。
向来心痛钱的刘勇不甘心就此瞎跑一趟,也不想让司机误以为自个有病,吃饱了撑着没事干跑到城西郊外去瞎转悠。便开口:“师傅,郊外不去了,去南山夜市吧。”
前面提到过这座城市,是陨落在十万西北大山中的一颗暗淡的辰星,十分落后,朝九晚五的男男女女,想过放纵不眠夜的地方不多,南山夜市便是其中之一。
哪的半山腰的露天场地里,搭建着几个简陋的舞台,每天夜里总会有怀着不死梦想的年轻人,抱着吉他在上面唱自己的原创民谣或者当下流行的歌曲,以此来寻找渺茫的机遇,赚取微薄的生活费。围着舞台的便是啤酒摊,还有用各种方法吸引食客的小吃摊。
刘勇所来的主打烤鸡翅的烧烤摊的老板,便是众多小吃摊最瞩目的。快要奔四十的男人,挺着大肚子把自己装扮成猪八戒,伴随着节奏感极强的音乐,晃动着五大三粗的身体跳着怪异的舞蹈,边跳边烧烤边给食客上菜,没有家人帮助也没有雇佣员工,全程一个人。食客则一边大快朵颐口齿不清的喝彩,一边用油浸浸的手拿着手机拍摄,然后发到朋友圈微薄等软件,以此渴求被人小小的赞一下或者被人小小的羡慕一下,更加渴望因此一夜暴红。
刘勇第一次来到这里准备不醉不归的时候,看见这位快要奔四十的男人如此吸引食客,满脸鄙夷的评价道:“为了金钱,恬不知耻。”听到这话的疯豆,则冷冷的对刘勇说:“没有那个人是不爱自尊的,但是现实面前,人穷志不短这话会被撕得粉碎,因为没有知识的底层男人,不得不的放下尊严去谋生,以此养活家人。”
听到这话的刘勇当时微微一阵,撇撇嘴没有说什么,似乎很不屑。但后来了解到,这位男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供自己的女儿上学、学绘画。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经常开始光顾这个男人的生意。而这个扮猪八戒做生意的男人的女儿,是刘勇的同班同学。
“老板,外甥打灯笼。”刘勇来到食摊前高喝。
扮猪八戒的男人看清来者后,流露出喜悦,高声回应:“照舅(照旧)嘛!”
这句歇后语,不知觉间,成了两人的默契。
左手提着啤酒右手提着鸡翅,一路迎着夜风和扬起的尘土仆仆的回到城中村陀阳23号楼,刘勇用屁股把疯豆房子的门撞开,本想先把疯豆训斥一番表达自己半夜为了接他瞎跑了一趟的不满,然后与其喝着啤酒吃鸡翅,在聊聊学校里那个女孩的腿长腰细屁股翘。谁知,房间空荡荡的,连个鬼影都没有。
好歹也和疯豆在同一栋楼里住了两年了,刘勇自然知道大半夜里不在屋子里待着还没把门锁上,疯豆八成跑到楼顶看太阳会升起的地方发呆去了。
也罢,那就到楼顶披风饮酒,长醉不复醒。提着啤酒,刘勇有屁颠屁颠的爬上楼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