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阳光最先洒遍了空中花园的每一个角落。鹅卵石小路沐浴着第一道晨光,透出饱满温润的颜色,打满露水的三色堇密密丛丛地簇拥在小路的两旁,在晨曦的光晕下绽放出明艳梦幻的色彩。站在这里,会让人不禁觉得只要顺着这条小路一直往前,就能到达梦寐中渴望着到达的那个所在——红顶白墙的小木屋、推动着小水车眷眷流淌的溪涧、有绵羊一样的白云在上面奔跑的蔚蓝辽阔的天幕和蔓延到天幕下随风翻涌的绚烂花海……
肖小苗站在这条小路的一头,半依在栏杆上,一边感受着清晨、美景和阵阵花香带来的希冀,一边眺望着远方,等待着那个身影出现。
晨风拂过,摇动了身边密密丛丛的三色堇,也吹落了楼下大路两旁开满枝头的白色紫荆。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通过了楼下花园的大门,掀起几片紫荆花瓣,驶进了车道中央。
当车门打开,那个披着黑色长风衣的修长身影一如期盼中那样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微风轻轻牵动着他的发梢和衣袂,他的举止神态优雅唯美得让人挪不开目光。
他抬起头,发现了站在清朗的天幕下等待着他归来的她,脸上的严冰顿时消散,露出动人心魄的迷人笑容——一切都唯美得不像是真的一样。
她看得醉了。
大路旁,一树紫荆花轻轻洒落了几片月白兰色的花瓣,花树下缓缓走出来一个人。那是个身材同样高大修长的少年,白色的休闲衬衫、原色亚麻长裤将他衬托得那么清爽、阳光,微卷的头发在柔和的光线下铺满着细碎的栗子色星光,白皙的脸庞也因为被晨光镀上了一层蜜色的光泽而显得更加帅气好看。那纯净无暇、不落凡俗的感觉,仿佛他就是从那紫荆枝头走下来的花中神祗一般。
他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不缓不急的步子朝那黑色的身影走来,就像是仅仅为了打个招呼一样寻常、淡然。
远处的两人,一黑一白;一个从挺拔的身躯到冷峻的眼眸都处处透着秋的萧杀,一个从柔软的身姿到嘴角的笑靥都无不洋溢着春的温和。
然而,试想当这个世上黑白交汇、春秋相见,那将会意味着什么?是意味着所有的极端和激烈都得到中和,还是意味着原有秩序的颠覆、失衡乃至毁灭降临?
看着这样的情景,肖小苗的心脏顿时像是被千万条钢索同时套住、勒紧,向千万个不同的方向撕扯,她瞪大了双眼,屏住了呼吸,就好像知道只要其中一条钢索失衡,她的心即刻就会被崩裂而支离破碎。
正在这时候,白衣少年插在裤兜里的一只手掏了出来,没有丝毫犹豫地单臂举向了前方。
肖小苗真切地看见,他的手从离开裤兜的那刻起就多了一把黑亮的手枪!……
所有挣破喉咙的尖叫、嘶喊,都已经成为枉然,就在瞬间,她决眦欲裂地眼睁睁看着少年对面的那个男子忽然露出痛苦的神情,从他紧捂左胸的指缝间汩汩涌出的不仅仅是殷红刺眼的鲜血,还有他挺拔躯干里的全部力气。他没来得及说出一个字,甚至没来得及抬头看她最后一样,已经佝偻着身体仰跌在自己的血泊当中,就连充满惊诧的双眸也跟整个天地一起很快变得暗淡无华、一片死灰……
“不!——”
肖小苗失控的喊叫从那个可怕的梦魇中直冲出现实的空气里。
她猛然睁大的双眼已经被泪水模糊得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只能凭着嗅觉中那股熟悉的气息回忆起自己依然是睡在自己的房间里。
她像失去魂魄一样僵卧在床上。窗外照射进来的柔和而温暖的晨光变得不再跟平常那么美好,反而透着几分狰狞,跟梦中情景的相似让她感到一阵无法用理智抗拒的厌恶和惶恐。
就像害怕恶魔乘着那光束降临一样,她突然从被子里坐起来,迫不及待地从床上下来,扑到窗边“唰”的一声将窗帘用力拉上。
梦中情景的历历在目、每个细节的纤毫毕现,让她感到浑身上下一阵虚脱,面对着那段只有几步之遥的距离她都再没有力气回到床上去。虚弱的身体顺着墙边滑落,最后跌坐在墙角冰凉的地板上。她只能畏寒地抱着膝盖,默默地等待着眼泪风干。
她从来不是一个懦弱的人,她的果敢刚强向来让自己很满意,但是这一次,她却前所未有地感到一股足以抽空她灵魂和身体里所有勇气的恐惧,即便跟面对死亡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个梦魇就好像一个可怕的预兆,警示着她那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结局正以分秒向她逼近,让她感到胆战心寒;而更可怕的是,明知道前路潜伏着这样的凶险,她却并没有能够阻止这一切的丝毫把握。
那两个人对于她来说都在她的心里占据着重要的地位,她不希望他们对立,更不愿意看到他们相残。然而命运却似乎在跟他们开着残忍的玩笑,将他们推到了风口浪尖,让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卷入你死我活的漩涡当中。
矛盾的根源直指凌天的真实身份,而凌天却异常执拗地对这个问题守口如瓶。
她手头上没有有力的证据能够向凌辰证明凌天的清白来说服他放下敌意;而她更不能去提醒凌天,已经恢复的凌辰对于他来说是一枚定时炸弹,反过来让凌辰陷入危险。然而沉默和不作为,却不光是对他们两个当中任何一个受到对方伤害的放任,更是对她自己的一种不间断的刻骨的煎熬。
她知道,她不能再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