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的一只手用铁爪一样的五指死死地捏住那台摄像机，指骨间发出的力量好像随时都要将这台金属外壳的机器捏碎。
他的脸阴沉得像是暴风雨将至而风云诡谲的海面，双眼中透出一股冷厉得让肖小苗几乎不敢继续注视的恐怖眼神，“那些人，全部都给我剁下手脚来，乱棍打成肉泥，再扔进公海喂鱼——全程用这个拍下来。”
“是的，天哥。”珈唯静静地听着，颔首答允。
“这个人，”凌天再度打开取景框，那上面回放的画面定格在肖小苗脸上挨了一个耳光的情景，“身上不挨够八百刀，不要让他死。”
肖小苗躲在暗处听着凌天有条不紊地说出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处置手段，尽管知道那些残害了不知道多少无辜的人的确罪有应得，可是也禁不住脊背阵阵发凉。
“明白，给天哥处理好伤口之后，我马上就去办。”珈唯走过去拿走凌天手上的摄像机，又提过来一个药箱放在桌面上。
这时候，肖小苗看见凌天逐渐敞开的衣襟里现出了一道几寸长的血口，鲜血淋漓的皮肉里还还有几点玻璃碎屑的反光。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的还有珈唯。
“天哥，你的伤口不浅，我看还是找医生来……”
“不用麻烦了，就你来。”凌天声音不大，语气却非常果断。
珈唯没有忤逆，将一把椅子拉到他的身边坐下，从药箱里拿出酒精棉小心地擦拭干净他的伤口，再用镊子将玻璃碎屑一点一点的夹出来。看着还在不断渗出鲜血而需要反复擦拭的伤口，他的眉头也越攒越紧，再厚的镜片也无法遮挡他此刻的双眼中流露出的痛心——那股痛心如此的强烈，甚至让人觉得并不单纯来源于对凌天身上的伤感同身受。
这过程，看得肖小苗也觉得自己的皮肉上也有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敞开着，暴露在空气中，还正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挑剔着，这种感觉甚至让她不自觉地呲牙咧嘴。
而真正被摆弄着的那个人却仿佛毫无知觉，神情平静得跟这一切并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似的。
“那份记录已经到了九哥的手里，”凌天忽然淡淡地道，“是艾晴柔安排的。”
珈唯手中的动作一顿，抬起头来看着凌天的时候，痛心的表情已经消失了并且还带着一丝恰如其分的意外，“她？……正因为这样，她才敢干出今天这样的事情来？”
“她将我的利益跟她捆绑在一起，以为我不会拿她怎么样。”凌天目光一寒。
珈唯放下手中的器械。也许是联想起凌天今天的冲动表现，他显得有点紧张，“天哥，这的确是非常时期，请无论如何一定要忍耐。”
凌天脸色阴沉，“你放心，我一时半会儿不会要她的命。她还有一点价值。”
珈唯这才松了口气，“那九哥有什么表态？……他将你叫过去，莫非表明他已经……？”
凌天点头，双眸微微一亮，“我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决定重新信任我。如果朝爷那边也没有遇到阻滞的话，下个月的最高会，他一定会按原计划让我去参加。”
珈唯也顿时眸光一振，“这么多年了，天哥终于能够亲自见到朝爷的庐山真面目了。朝爷行藏诡秘，就连九哥这个级别的人见他的次数都屈指可数，这次，真的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凌天沉吟片刻，双眸中透出一股莫测的复杂，“就差临门一脚了。”
珈唯点了点头，似乎沉了口气，“天哥放心，这‘临门一脚’我一定会全力完成。”
“嗯。”凌天没有说过多的话，但是从他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对这句承诺和眼前这个人的绝对信任。
“天哥，我要给你缝合伤口了，会有点疼。”珈唯拿着一台已经准备就绪的吻合器，语气中显得很是小心谨慎。
在征得凌天的默许后，他才用吻合器快速而准确地将凌天的伤口缝好、上好药，并且贴上防水胶布。
也许是跟伤口本身的疼痛比起来，这算不了什么；也有可能是这个人本身就是那么抗疼的，由头到尾，凌天都没有哼过一声，只有观察到他放在膝盖上紧攒着的拳头的时候，才知道这个人也并非毫无知觉的。
“天哥，我下去办事了，请务必好好休息。”珈唯嘱咐完一句，消失在了书房的大门后。
房间里只剩下凌天一个。他从抽屉里拿出一包香烟，点上一根深吸了一口，然后将身体靠在靠背上，才将烟长长地呼了出去。
青烟在他的身边曼舞，在他的周围笼罩了一层氤氲的云霭，他注视的目光似乎正追随着这些云霭的舞姿，却更像什么也没有捕捉到眼里。从那双深黑色的眼眸中透出的眼神，深邃而孤独。透过他此刻的眼神，仿佛能让人看见他曾经在黑暗和寒冷中挣扎求生时的无助、曾经在苍茫无际的海面忍痛漂泊时的绝望、曾经在腥风血雨的街头独自挥刀时的彷徨……
这种眼神，让本来已经放下心来想要转身离开的肖小苗忽然变得不忍心挪开半寸脚步，让她觉得他的心中仿佛有一道比皮肉上更深刻、更疼痛的伤口需要有人来给他缝合，让她甚至想走过去安慰他、陪伴他，至少让他的眼神不至于像现在那么寂寥。
这时候，他慢慢放平交叠的双腿，从大班椅上站起身来。
他弯腰将手中的烟掐熄在烟灰缸里，然后迈开步子，朝一处书架走去。那个整墙的书架在江北拓带人来搜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