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
尤其是,当他用低沉的嗓音对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简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再高高在上,不再冰冷可怖,也不再仿佛活在另一个世界般的遥远。她甚至想到他是不是竟然真的为杀害她而曾经内疚过,她甚至有那么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也许真的应该原谅他——尤其是如果他所说的一切都是事实的话!
回忆起他告诉她的那些过去,想到他从还是个孩子开始就在那个黑暗的世界里经历的那些血腥与挣扎,她竟然情不自禁地替他感到难过和同情。尽管不知道他想尽办法往这条黑路上拼搏的理由是什么,但是一个家庭完整幸福的孩子,是绝对不可能产生这样的念头的。他可能也是个孤儿——跟她一样,只是他连孤儿院这堵已经是最最简陋的矮墙的庇护都没有得到过,只能独自漂泊在挣扎求存的路上。
完了,完了。难道这就是这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吗?可怕到就算你恨他、不认同他、盼着他恶有恶报,却还是没办法对他的男性魅力产生有效的免疫!
如果不是现在已经夜深,肖小苗真有冲动想抓狂地大吼一阵。可要是现在乱吼的话,吵醒旁边的凌辰不在说,还一定会被人认为是猫在叫春。
她深吸几口气,冷静下来。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的摆脱这个乱局的方法,自然是拔腿就跑,有多远跑多远,从此不再跟那个恶魔有一丝一缕的联系。然而,这自然只是一个天真的幻想,她现在既不能逃脱,也不想就这么逃离,她讨厌半途而废。
她不是个崇尚中庸之道的人,她不会选择沉默,当做一切没有发生,得过且过。没办法逃离,那就只能去面对了!
没错,她要义正词严地去跟他说,不要再骚扰她,想女人了找别人去!她必须让他明白,她是一个追求事实真相的卫士,是一个试图用自己的全部力量去让这个世界拥有更多光明可见的角落的前驱者,而不是什么没事天天围绕在他身边,供他赏玩的花瓶!
心里有了决定,肖小苗感觉终于获得了一些安宁。
提起她一直在寻找的真相,关于凌天最后给的那句莫名其妙的提示,她已经回忆起来了,她以现在的身躯和凌天初次见面的时候,在她的身份被识破之前,他跟她有过一段短暂的交谈。
他曾经问她“你有没有遇到过非亲非故,却对你有恩的人?”她还清晰地记得,他当时的心情不太好,没有心情接受她这份“礼物”,她还因为这样才避免了受辱的危险。
然而,记起了这些,对她理解他为什么要特意提起这段对话并没有太大帮助——那意思总不能是在暗示她曾经对他有恩吧?像她这样一直以惩恶扬善为目的而笔耕不辍的人,跟他有仇可能性还大一点,怎么可能跟他这样的犯罪团伙头目有勾连呢?打死她都不信!
那段对话本来就是一个已经几乎被她忘却和忽略的细节,如果他的意思是将这个细节作为她心中那个疑团的解答的话,起码到目前为止,在获得更多的线索之前,她只能自认没有那样的侦探头脑了。
她觉得有点累了,扭转了一下身体,摆放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旁边是熟睡的凌辰和那个小小“入侵者”毛茸茸的雪白身体。尽管那个“小毛球”根本占不了多大的地方,可是她却还是感觉到这张大独睡因为有她而拥挤了许多。
她已经考虑过,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去睡觉,不再跟凌辰维持着这种奇怪的“亲密关系”了。只是因为现在凌辰的伤还没好彻底,而医生护士又已经撤走了,她觉得自己有必要继续留在他身边一段时间,承担起在晚上看护他的角色。
想起自己刚来这里的时候,还曾经为要跟这个小孩分享同一张床而感到纠结,如今睡习惯了,竟然反而因为打算很快就要结束这样的相处而感到有点伤感。
她默默地看着凌辰敷在额头上的几缕微卷的刘海、静静地贴在脸颊上的长睫毛、被窗外的灯光刷上一道暗金色光泽的笔直鼻梁和饱满润泽的嘴唇,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晨,肖小苗是在女佣喋喋不休的催促中醒来的。
“辰少爷,抱歉,你一定要现在就起床才行。”一个女佣拿着一件凌辰常穿的浅色衬衣站在床边,看着还趴在床上刚刚睁开惺忪的双眼的凌辰略带点为难地催促道。
“是丫,辰少爷。”另一个女佣端着一个盛放着热牛奶和奶油蛋糕的托盘,一边将东西在小圆桌上放好,一边将头扭过来凌辰这边道:“你的班主任昨晚来电话了,说今天一早来家访呢,现在已经八点多了,估计一会儿就会到了,你要在老师来之前换好衣服吃完早餐哦。”
这时候,同样被吵醒了的小白猫柒已经从床上跃下来,蹿到了门外。估计是找清净地儿去了。
“辰少爷呀,最苏小姐的话了,”那个拿着衣服站在床边的女佣回过头来对同伴说,“只是今天早上不见苏小姐,要不然她一来,问题就解决了。”
肖小苗从被子里钻出来看了一眼。她认为,小白猫柒是对的,一蹬双腿就要从凌辰的身体上跨过去,她也想找一个清净地儿再续美梦。可是刚使上劲儿,就被一只手臂搭上了。
“小小喵……”凌辰用手臂绊住肖小苗,一勾手腕,将她从被子上圈到了自己的面前。看那意思是不让她走了。
肖小苗倒也随遇而安。反正都被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