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等陆伟回应,对方又接着说道:“这个地址,依我看十有八九是伪装的。”
“什么意思?”陆伟疑惑地皱起眉头。
“就是说,地址虽然追踪到了,但是真实情况恐怕未必是这样的。九成是发布这帖子的人故意恶作剧,通过技术手段将真实的ip地址隐藏了,指向这里了。估计发帖的人也料到有可能会引起轰动,怕被追查,已经留了一手了。”电话那头的人一改之前戏谑的语气道,“我刚才查了查,这地址是个废弃的工厂,别说网络了,连水电都未必通。这里面怎么也不像有你要找的人。”
陆伟眉头微微一皱,显然,他也很理解对方的意思,“不管了,你就告诉我吧。等等。”他边说边大步走回咖啡馆的门里,将挂在门边上的意见本连着墨水笔一起拿了下来,翻开了空白的一页,“说。”
“百里桃园岗,丰行路,354号。根据你说的那个帖子追踪到的发布ip地址就是来自这里。”对方掷地有声道。
陆伟快速记录下这个地址。这个地方的确偏僻得可以,而且正如对方所说,是个早就废弃了的工厂,并不是他一开始所想象的是个网吧或者其他有公用网络的地方。
“谢了英杰。戒指就甭想了,改天请你吃饭是肯定跑不掉了。”陆伟撕下意见本上那页记录了地址的白纸,折了两下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陆伟,”英杰的声音里流露出一种欲言又止的语气,“我很了解你,我知道我就算这么说,你也未必会听。但是作为你的发小兼死党,我还是要劝劝你。我知道你对肖小苗还念念不忘,但是我们要相信科学,她人已经不在了,葬礼你也是亲自去参加的,不能因为一些蛛丝马迹就捕风捉影,像打了鸡血似的,咱面对现实行吗?虽然你说,那帖子的行文风格、水平、深度,甚至连遣词都跟她非常相像,但是这也不能证明就是她写的呀。文章这玩意儿,相似的多了去了,还不排除有人故意模仿她呢。”
陆伟沉默不语。可能性这种东西,是没法争论的。
自从一个多星期前,他留意到网上那篇热帖的时候,就越看越觉得跟肖小苗以前写过的文章、报道如出一辙,而要将这个人找出来的想法也越来越强烈。的确,人死是不能复生的,那静静地凝滞在玻璃棺中的仪容,他也瞻仰过;但是,无论面对多么隐秘、多么难突破的事件都总能出乎所有人意料地找到新闻线索的肖小苗,在自己面临危险的时候,是不是也能有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金蝉脱壳的手段呢?
“而且,你也说了,”英杰接着分析道:“那里面提到的你为那个学生出头而冒犯了市长秘书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那她是怎么知道的呢?难不成她做了鬼以后才知道你的心意,天天跟着你?巴巴地盼着投桃报李?你就得了吧,别美了。我觉得你要找那发帖的人,还不如去找找你那学生的家人。说不定是他们干的呢。”
“对,你倒是提醒我了。她说不定跟他们家有什么关联。”陆伟认真道。
“操,我这嘴欠的,不该说的也都说了。”英杰似乎很后悔自己给陆伟“指了条明路”,“上次,她要求警方庇护的时候,你叫我暗中助力,促成她的申请获得审批,虽然我也劝你没必要为她做这些,可那毕竟也是件正事,作为老同学尽管没什么交情,帮帮也无妨;不过这一次,你真有点走火入魔了。我不愿意为你去查,倒真不是我吝啬那些个人情,是真怕你越发当了真了。”
陆伟听完,笑了笑,笑声有些疲惫,“你们这些当警察的,就是太严肃,什么都一板一眼的,这个规章、那个依据的,难道就不能多一点想象力?毕竟,现在世界上还有很多事情是科学解释不了的。”
他只能默认自己相信这些超自然的可能,以免万一肖小苗真的是改头换面藏起来了的话,自己的追查会破坏她的计划。而且,事实上,他对于这些事情也抱着未知论的态度,并不排斥自己会去相信。
“玩儿去!现实中泡妞没难度是吧?想玩人鬼情未了?”英杰骂了一句,“我看你需要的并不是什么资料、线索,你需要的是一个新的目标!从小到大,我都觉得你家里虽然是有钱了点儿,但是三观挺正确、品味挺正常的,怎么就非看上个肖小苗了呢?别说我对死者不敬,我是客观地说啊,她这个人功利、自我、特立独行、没有人情味儿,跟谁都不能推心置腹;的确,是取得了些成就不错,但是我看不出来有什么值得你念念不忘的。”
陆伟这时候已经将意见本挂回到原来的位置上。他靠在墙上,双眼望着远处街头迷离的灯光,听英杰将话说完。
“你看到的只是表象。”他抿嘴一笑,“她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身边没有任何一个她可以完全依赖的人,自然缺乏安全感,很难跟人深交。痛苦习惯了一个人承担,快乐也习惯了没人分享,她于是筑起了壁垒,保护自己不受别人伤害,也不会因为没有同行者而感到孤独不安、无法继续前行。正因为这样,她才可以为了心中的一个目标,心无旁骛、勇往直前。你说她‘功利’,她的确很看重自己在社会上的地位和在业界的名声,那是因为她潜意识里已经过够了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生活,她渴望用自己的双手闯荡出一片天地。
“她看起来是个很刚强、很冷静、很独立的人,甚至有点不近人情,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