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梓顺着墨染的手指仔细望去,草丛中伏卧着十来只巨大的蜘蛛,这些蜘蛛跟之前见到的雪狼一般大小,褐色的步足上尖锐的利刺闪闪发亮,身体随着光影变换成深深浅浅的紫色,她们如螃蟹一般横行倒退,似是有些紧张不安。
“看叶面!”墨染的唇轻轻划过桑梓的耳朵,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
桑梓尽量忽略耳畔的异样,聚精会神的看向浅紫色的叶面:叶面上挂着一个晶莹剔透的葡萄一般的物体,里面似乎有密密麻麻的小黑点在蠕动,看着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样的东西在那片草丛中还有很多,那些巨大的蜘蛛一副守护的姿态围绕在周围,似乎随时可以将一切不安的因素撕成碎片。
桑梓跟墨染一动也不敢动的趴在树干上,时间流逝,光影变幻,午后的阳光暖洋洋的照耀在人身上,使人昏昏欲睡。空气中的气流发生微不可查的变化,有细细的暖风吹过,那些物体由晶莹变得模糊最后变成了白色石头一般。
第一声“咔嚓”响起之后,一个小小的粉嫩的蜘蛛从里面破壳而出,接下来,石头破裂的声音连成一片,指甲大小的小蜘蛛争先恐后的爬了出来。周围的雌蛛此时仿佛安定了下来,她们静静的趴在地上,任由小蜘蛛在身体上爬来爬去。
如果能提前知道后面发生什么,桑梓觉得自己一定会选择不看:一只小蜘蛛用他还有些柔软的尖刺刺穿了一只雌蛛的腿,趴在她的身上香甜的吮吸起来,接下来,更多的幼蛛加入了他的行列,不一会,母蛛的腿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幼蛛。
桑梓看着雌蛛的哺乳方式觉得有些奇怪,她甚至在墨染有意无意遮挡她视线的时候将他拨开:有些幼蛛实在太过弱小,他们既无法跟强壮的兄弟姐妹们争夺母蛛的腿部,又无法刺穿母蛛厚实的身体。
母蛛慈爱的将这些幼蛛们拢在身边,然后举起自己尖锐的利刺,果断地划破身体,看着孩子们如饥似渴的进食,母蛛心满意足的微眯着双眼,休息起来。
桑梓惊恐的发现,母蛛的身体肉眼可见地逐渐干瘪下去,而幼蛛们一个个吃的心满意足,身体逐渐发生了惊人的变化,他们先是长出了人类婴儿的脑袋,然后是身体和四肢,当进化完全后,他们就不再进食,蜷缩着身体,在母蛛边上躺下睡着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母蛛睁开了眼睛,她仔细地查看着周围的幼崽们,确保没有未完成进化的幼崽,她似乎松了一口气,前后眼列均出现了人类才有的情绪,那是由衷的欣慰和浓烈的化不开的悲伤。
看着被吸干的只剩下皮包骨头的母蛛,桑梓觉得胃里一阵翻滚,心里堵得发慌,眼泪倾泻而下,世间的母爱有千万种,这是她见过最悲壮最残忍的一种。要不是因为墨染在身边制约着她,她肯定无法面对这一切,早已落荒而逃。
另一边的母蛛明显瘦弱许多,她的幼蛛们很多明显还没有进化完成,而她的血液却已经枯竭,她睁着双眼,泪流满面的看着她的孩子们开始自相残杀。强壮的幼蛛们开始对周围的体弱的兄弟姐妹们发起了进攻,然后以同样的方法吸干了自己的同胞。
这对母蛛来说一定是世界上最残忍的事情,她瞪大的复眼中满是愤恨和不甘,桑梓似乎能听见她的绝望悲愤的呐喊。
桑梓不想再看,却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她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些幼蛛们由生疏到熟练地拼杀、吸食。这些经过残酷的自然淘汰生存下来的幼蛛变成了一个个白白胖胖的可爱的萌宝宝。
桑梓觉得哪怕眼前的宝宝们再漂亮,她也无法产生半点喜爱之情,她只觉得恐惧,心底一片荒凉,她喃喃的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墨染沉默地看着这一切,冷冷的回道:“如你所见,以身饲子,食母而生。”
“何其残忍。”桑梓回道。
墨染没有再回答,他的身子忽然紧绷,死死地盯着草地的另一头: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站满了穿着白衣的少男少女们,他们一个个哭得肝肠寸断,那是痛彻骨髓才能发出的哀鸣。
“客从远方来,何必躲藏,既然闯入了我们蟹蛛族的成人礼,不如下来一道观礼吧!”一个发须皆白的长者手持着权杖,声音不大,却格外清晰有力。
桑梓只觉腰间一紧,眼前一晃,她就站到了长者的对面。她赶紧行礼,满脸歉意的说道:“老人家,实在是对不起了,我们本无意打扰,只是不下心掉了下来。还望指点迷津。”
朱常点点头,苍老的面容上满是悲凉:“姑娘不必惊慌,此乃我蟹蛛一族之殇,舍己为子,舐犊情深,懵懂无知,追悔莫及。这就是蟹蛛族的命运。求不得,挣不脱,要么消亡,要么生存。”
桑梓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朱常长叹一声,摇了摇头,说不尽的无奈沧桑。
“跪!”礼乐响起,呜呜咽咽,像母亲们未来得及说出口的牵挂和疼爱。
“殇!”少年少女们痛哭出声,在此之前,他们渡过了无忧无虑的时光,今后,他们将怀着对母亲永久的愧疚和思念,直至生命的最后。
若干年后,他们也将为了种族的繁衍:生别离,长相思。
朱常身边的一个强壮男子突然发出一声悲鸣,他怒发冲冠,剑指苍穹,声嘶力竭的喊道:“敢问九霄,我蟹蛛族何错之有,要担此罪?”
“朱不弃,放肆!”朱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