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了一会儿,吴常松开手,蹲下来,直视着小孩脸上超大的眼睛:
“没事了,你已经自由了,我马上帮你把这些东西解开。”
小厉鬼猩红的眼睛盯视着他,视线划过他的喉咙,又看了看自己漆黑尖利的指甲,像是在思考“要不要用自己的指甲划开他的喉咙?”这个问题一样。
当然,他最后还是没有这么做。
“……唔”他张开嘴,好半天才发出一个音,“……卷……停、听……的……见。”
常年一个人独处,他的声带早就忘了该怎么震动,每个音都透着古怪的别扭,嗓音沙哑,干涩得让人不忍听。
吴常却好像早就习以为常,连根眼睫毛都没动一下,甚至还能理解他的意思:“你是说,你能听见我们在上面的谈话?”他有些惊讶,连微笑的嘴角都僵硬了一瞬。
……喵呀,莫名有点不好意思。
但很快,这一点点微不足道的廉耻心就被他抛在脑后,厚颜无耻地沾沾自喜:“所以你就觉得哥哥超棒,超喜欢哥哥,不想伤害哥哥了对吗?”
小厉鬼:“……”
他不接话,吴常也觉得很正常,毕竟嗓子不好嘛。
他拿着钥匙向小孩脖子上的铁环戳去,想替他打开锁链,结果却戳了个空。
这下,吴常才反应过来:虽然他自己因为眼睛带来的身体变化可以触碰到鬼,但鬼魂毕竟是虚幻的存在,实体的钥匙是不可能打开魂体上的锁的,他真正应该打开的锁并不是小孩魂体上的这些。
吴常站起身左右看看,很快发现了自己要找的东西——小孩的尸骨。
“别着急,我马上就把它们打开。”他不忘安抚一句,快步走上前,小心开锁。
纤细的骨架呈倒伏状趴在离墙边极近的位置,就在头骨的上方有一根破裂干涸的水管……不用说,吴常都能想象到小孩临死前的状态。
早就已经没有人会给他送饭,靠着拼命喝水撑过一天又一天……直到连水都消失的那一天,他只能不甘的死去。
好在,这样的日子终于结束了。
“昭昭,这是你的名字吧,我就这样叫你好不好?”
小厉鬼如影随形地跟到他旁边,吴常忍不住回身再次抱住他,“等回去了,我就让小海螺给你做一堆大餐,只给你一个人吃!让你好好吃个够!”
“找……昭?”再次被抱住的小厉鬼动作缓慢地歪了歪头,又重复了一遍:“……昭、昭。”
他像是终于记起了自己的名字,有些开心。
粗笨的铁环其实早已锁不住昭昭只剩下白骨的身体,吴常却还是认真的一把钥匙、一把钥匙地试过来,郑重的替他打开了所有的锁链。
这更像是一个仪式——
庆祝他终于重获新生。
解开的锁链被吴常随手扔到一边,随着他的动作,昭昭魂体上的五道枷锁也渐渐消失。
昭昭茫然地抬抬手,感受着久违的轻松,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
吴常摸了摸他的头。
他脱下外套铺在地上,动手将昭昭的尸骨一根根转移到外套上,口中说道:“我先把它们包起来带出去,等回家了,再找个好地方替你安葬。”
“不……葬。”昭昭却拒绝了他的好意,认真地道:“送、给……你。”
“是吗?”吴常愣了一下,然后开心地笑起来,“那我就不客气啦,我会好好保存的。”
都说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吴常却总是拿安静乖巧的孩子没办法。
看到他们那么乖、那么懂事,从来不会无理取闹,就算喜欢什么也永远只会眨着渴望的眼睛,等待大人发现……吴常就总想抱抱他们、摸摸他们的头,夸他们“你好棒”,然后对他们更好一点。
总而言之就是,他对可怜无助的小动物(楼上五人:你说谁啊???)总是充满了怜爱。
吴常:果然,我就是一个充满爱心的大好(bian)人(tai)!
……
吴常最后用两只袖子打了个结,将打包好的尸骨拎在手上,站起身,牵住小厉鬼的手:“我们要出去了,你还有想带走的东西吗?”
想带走的东西?
昭昭再看了一遍这个阴冷狭小、关了自己许多年的牢笼。
然后握紧手,小声说:“没有。”
没有。
床上的棉被,是最初被关进来的时候,那个男人吩咐管家从仓库里掏出来,随便丢进来的一床,盖了这么多年,也没有给他留下任何温暖的记忆。
身上的衣服,那个男人只有在把他的衣服彻底打烂了的时候,才会让人再给他递一件进来,从来就没有合身过,他也不需要。
那几个锁链就更不用说了……
——我原来什么也没有。
——不过现在,我已经有你了。
昭昭黑发遮挡下的脸上,缓缓展开一个厉鬼式的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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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昭被关进地下室的时候是七岁,在里面活着待了差不多七年,这么算他死的时候应该有十四岁。但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和缺乏光照,他的身高却只有一米五左右,在187的吴常面前简直娇小的像个娃娃。
往外走的时候,吴常一时兴起,双手一插腋下把他抱了起来。
昭昭惊讶得整只鬼都僵住了,原本就很大的眼睛张的更大,双手直愣愣地伸着,显得相当不知所措。
吴常哈哈一笑,调整了下姿势,一手托臀,一手按背,让他靠在自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