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成了座上宾,当然也就不用再回那四面透风的草席棚子去了。不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好歹当过一连之长的文刀,多少还是有点觉悟的。所以,在自己得到了一间上好的房屋之后,便郑重其事提出,要草席棚子的那六个倒霉蛋也住过来,美其名曰“长随”,以便协助他的“百人敌”工作。
这个根本不过分的要求,却只得到了部分满足。原因只有一个,其他人怎么都好说,但只有那死胖子王杰,因为原来就是柳树垭山寨之人,现在以叛贼身份捉回来,脑袋居然还扛在肩膀上,已经算是奇迹了。
不过虽然还没被砍头,但苦头却是从早上天一亮就开始了。
对于这个家伙,文刀倒也知道其中规矩。不管怎么说,只要牵涉到一个“叛”字,即使你再有理再有天大冤屈,你也得先被扒一层皮再说别的。
所以,刘仇他们中午被人带过来后,文刀也没坚持为死胖子求情。
再说了,像他们这种山匪惯犯,虽然还不知有没有大恶在身,但平日里坑蒙拐骗偷、欺压百姓的事情,绝对不会少了。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就算是为自己赎罪吧。
刘仇等人,看到不过一个上午光景,文刀便成了那素有恶名的曹三毛座上宾,诧异之余,心里还是多少窃喜了一番。
本来他们还担心绑走了死胖子之后,接下来就轮着他们,谁知道峰回路转,不仅不用吃苦头了,而且看样子现在白天还能吃饱饭,晚上还能不挨冻。至于他娘的自由,先扔在脑后面再说。
几个人暗中商议了一下,还没得出了一个结果,刘仇就被文刀叫上,一起来到了后山绑着死胖子的那根巨木桩子前,来看这个可怜的胖头陀了。
听见动静,原本一副死鱼样子的王杰,眯眼一瞧,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嘴里方才干嚎了出来:
“公子,公子,你说话可要算数呀,我、我现在就发誓,从今往后我胖头陀就跟着公子了。你、你放心,别的我不敢夸口,若论箭术,整个郧阳府我胖头陀绝对是头牌。”
“我说什么话了,现在你要我算数,算什么数呀?”
文刀说着,突然夸张地看了一眼旁边的刘仇:
“哦对了,刘哥,我对他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吧。”
王杰一听,又是一声哀号,浑身的肥肉彪子在绳索间颤抖不已。刘仇也是脸上一暗,拱手道:
“公子是说了话,而且还不是对他一人所言。那天我等在山间遇上公子,冒犯之下,公子不仅不怪罪我们,还出言延揽我等一起做一番大事业。我等有眼无珠,还请公子恕罪。”
听到两人这样说,文刀终于长叹一声,脸上不再有任何嬉皮笑脸之色。
刘仇一见,赶紧趁热打铁道:
“公子明鉴,我等虽在山野,干的也多是绑票抢劫的勾当,但却都秉承祖上遗风,只是杀富济贫,从不祸害百姓。昨晚我等也表明了心迹,还请公子理解,当时我们与公子初遇,公子又是那般豪言壮语,我等、我等实在是、是有些不敢相信……”
文刀点点头,挥手拦住刘仇话头道:
“都过去了就不要再说了,我只问你,你们现在怎么又敢相信我的那番豪言壮语,敢跟着我自立山寨了?”
刘仇看了一眼文刀,突然躬身道:
“公子想听实话,还是套话?”
文刀一愣,马上答道:“当然是实话,你只管说,我不会介意。”
刘仇深深吸口气,长身一揖道:
“公子能连中两箭而安然无恙,我等自然是敬若神明。但好虎到底架不住群狼,若说公子赤手空拳就想打下一片江山,在这千里山野争得一席之地,不瞒公子,我们谁都不敢相信。”
文刀点点头,有些恍然大悟道:
“明白了,你们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只是要借用我这个临时栈道,寻机暗度陈仓。”
被文刀一语中的,刘仇多少有些尴尬,但马上又辩解道:
“公子说的没错,但也不全对。如今之计,若不跟着公子,就凭我等几个俱为各大山寨出逃之人,他们一旦得到风声前来要人,我们即使不死也从此将再无翻身之日。但若以后公子真的打下一片江山,我等跟着公子当然也就不会再想着走的事情了。”
打得好算盘,左右都不会吃亏。不过想想,人家这么想有错么,换了自己还不是一样,而且现在自己不也是正在算计别人!
想着,文刀突然脱口而道:
“真小人远比那些伪君子更值得人尊敬,好,就冲你这番话,我容许你们暂且以此留在我身边。但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心悦诚服地跟我一路走下去——”
说着,他忽然意味深长地又看了一眼刘仇:
“我不迷信,但我现在必须相信某些神秘事物。所以,我很珍惜你们几个,因为你们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大明、哦不,故国之人。”
刘仇似懂非懂地想了一下,拱手一揖道:
“我等也真心希望,公子能心想事成,我们也从此有了依靠。”
话说都这里,不管是文刀,还是刘仇,不觉都是心里一松,心情也不由得愉快了许多。只有王杰仍是一脸哀怨地望着文刀,似乎很是舍不得他们。
文刀只好上前拍了拍这个胖头陀,闻言安抚了一句:
“死胖子,不是我瞧不上你,就你这点眼光根本就是井底之蛙。还郧阳府头牌,听说过鞑子吧,他们的骑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