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家屋里,正眼巴巴等在屋里的舞娘看见张席川拖着一双沉重的脚步回来,不觉心里也是跟着沉重起来。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更何况像他们这样的半路夫妻。
舞娘现在都说不清,当时被媒婆说合,自己是怎么昏头昏脑地就答应下来,不几日便嫁给了这个破落的外来秀才。
是他秀才身份,还是他偶尔会念几句歪诗,打动的她呢?
舞娘摇摇头,暗自嗟叹着,将门缓缓拉开。
还没反应过来,舞娘就感觉一双从未有过如此激情和力量的手臂,将她拦腰抱起,紧接着耳畔便听到了一声柔柔的呼唤:
“舞娘,我的好舞娘——”
只这一声,舞娘便彻底浑身瘫软下来,嘴里幽然回应了一下,便感觉这几年的苦,都值了。
两人很快就像多年不见,疯狂地纠缠在一块,也不知过了多久,方才彼此分开,激情消退之后都有些羞惭地看了看对方。
“舞娘,你可发现今日夫君我有何不同?”
这还用说吗?
舞娘大羞,伸出手指就要去掐人,半途却被张席川捉住手再次暖暖地揽入怀中,变戏法从衣搭里摸出了一样物事,凑到她嘴边道:
“有好东西给你,张嘴——”
舞娘也不疑有他,信任地张开樱唇,舌头卷了几下,两眼顿时圆睁起来:
“呜呜呜,好甜,好香,这是什么?”
张席川注视着舞娘因为香甜带来的幸福感,不觉自己也陶醉了,盯着看了半晌,忽然仰天长叹:
“公子说这是巧什么克力,可叹我张席川漂泊半生,今日方始得遇公子!”
公子?
舞娘忽然想起来,赶紧坐直身体看向张席川。
“夫君,从窗里我看你闷闷不乐地回来,莫非你去应征之事,被那富家公子给回绝了?”
张席川一怔,看看舞娘,随即哈哈大笑:
“舞娘傻了么,嘴里甜丝丝的却说出如此苦哈哈的话来。告诉你舞娘,从今日起,我张席川要发达了,你,也再不会跟着我忍饥挨饿,受人白眼了!”
舞娘顿时喜极而泣,忘情地一把抱住张席川,眼泪婆裟地嚎啕大哭起来:
“夫君,夫君,公子真的把你选上了……”
只是两人并不知道,此刻的郧县城内,同样的哭声,正此起彼伏地从无数个街头巷尾的门户间飞出。
陈学濡寻到张席川家门口,不觉迟疑了良久。
最后,他还是抬手拍了拍门扉。
张席川走出来一看,不觉有些诧异:
“学濡兄,你不是回府上了吗,怎生又——”
陈学濡看看四周,张嘴道:
“有话想说,不吐不快。席川兄,可否陪我走走?”
张席川看了看屋里的舞娘,沉思片刻,将身子一让道:
“进屋说吧,即是说话,外面人多嘴杂,哪里说得清听得清呢?”
“如此,如此甚好——”
陈学濡等的就是这句话,客气了一下,便闪身进屋。
两人在大屋里坐下,彼此看看,忽然对视一笑,竟异口同声道:
“可是要说公子今日那院子里的事情?”
说完,两人都是会心一笑,不觉间亲近了不少。
“学濡兄,主随客便,你是客,你请先说吧。”
“也好,恭敬不如从命。我说完,你说,然后我再说,咱们一人一句,就着公子,也来他一个隆中之对。”
“好,学濡兄果然是妙人。”
“那我开说了,席川兄。公子张榜取125人,放160号,妙不可言,深不可测,且一举多得。”
“妙哉,多出的35号,一可防备过于严苛而人数不逮,二可机动优胜劣汰,三则优中选优,在家丁队之外另组亲兵!”
“练兵之法,更是可圈可点,闻所未闻。”
“诚如斯言也席川兄,临战之法,便是无出其二。若万千人众,听一人号令,如臂指使,刀山火海,赴汤蹈火也勇往直前,我大明将豁然有救矣。”
“然公子年纪却是硬伤,也是我等始终参悟不透的无解之题。”
“公子有仁慈无边的一面,比如毫无回报地放粮之举。有霹雳手段的一面,比如不声不响直接射杀匪首之狠。如此恩威并施,哪里像一个少年人之心智行止乎?”
“此言差矣,学濡兄。在下倒以为年少不是事,关键在拥戴之上。我眼下担心的,还是朝廷大军回归,公子来历,公子行事,公子形状,都与我大明当下多有不同,又有这声势浩大的张榜招人之举,怕就怕——”
说的唾液四溅的一对文人,感觉自己终于说到正题之上,不约而同地终止了这场两个人的纸上谈兵,面面相对,默默摇头。
陈学濡看看窗外,故作惊讶的起身,说了一句“哎哟天都黑了”,便拱手告辞。
今天同样出尽了风头的山娃子,像院子里的很多人一样,吃饭时,都从自己嘴里偷偷的截下了一些吃食,藏到了自己怀里。
但山娃子又比其他人幸福感更强烈,因为,他不仅是坐在桌上吃的饭,而且还另外得到了公子赏赐——
一盒外壳像银子般闪亮的午餐肉。
这银子般的午餐肉,公子当场仅仅拿出来十个。
公子不是小气,据说公子根本不差钱不差粮。
这银子般的午餐肉,全部给了他们第一排站出来并撞南墙的十个人。
其他人看着,后悔死了。
临时师爷偷偷告诉他们十个人,亮闪闪的午餐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