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桑回神,却见亭中央竟摆放着一局未完的棋,黑白子错落,对应的座位上竟还有干净的软垫。
子桑疑惑地抬头,紫狐王却道:“当日,我与她,便是在此处,立下了三世盟约。”
子桑顿觉自己的呼吸都停止了,抬头看着紫狐王,不发一言。
“那时我说,我若为王,她必为后。最后我成了王,她却任性逃走,抛下了我们之间的所有。”
子桑的心口突然微疼,紫狐王垂首,看着子桑,眸中的灼热似乎要把眼前的人儿融化掉。
“她为何会走?”子桑不自觉地问出这句,说完立马后悔了。
“为何会走?”紫狐王突然放开子桑,转身坐在石凳上,盯着棋局,淡淡道,“我们先对弈一盘吧,赢了本王,我自会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关于她,关于你。”
“师父——”子桑情不自禁,喃喃道。师父今日似乎有些不正常,子桑突然开始紧张起来,隐隐有一丝期待,却也夹杂着躁动不安。
子桑提裙坐下,捻起一枚黑子,看看已经布好的局,思索片刻,指尖黑子落于棋盘中腹。
紫狐王看着黑子,敛眉一笑,轻声道:“果然是我的好徒儿。”子桑这一手看似无意,实则暗含杀机,棋路不正,却是正合紫狐王的胃口。
并不见紫狐王如何动作,一枚白子堪堪落在棋盘上,挡住了黑子的攻势。
紫狐王一子方落,子桑立马凝神,虽然知道赢狐王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但世间万物,不试一试又怎会知道结果呢?
时间在细雨打檐的声音中缓缓流逝,子桑凝神对敌,白皙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紫狐王抬袖,轻轻拭去子桑额间的汗。
子桑落下一子,抬头,一双眸子亮若星辰,狡猾地笑道:“师父,你再不专心,这一片恐怕就失陷了!”
“为师一直很专心,只不过是你小丫头的棋艺越来越进步了!我认输——”
“哪有这么快认输的!不行,师父,明明还有生机。”子桑急了,叫道。
“我与桑儿下棋,何时赢过?”
紫狐王低沉的嗓音入耳,子桑顿觉眼前一黑,不少影像片断从脑海闪过,努力拼凑,却是怎么也凑不全。
“桑儿,我输了——”一身黑衣的男子慵懒地靠在椅背上,伸长腿脚,向空中扔了一颗葡萄。
眼见葡萄就要落下,一厉凌厉的刀光闪过,葡萄在空中变成了两半,摔落在地。
黑衣男子叹气道:“唉,好好的一粒葡萄,也逃不过你这个魔女的袖间刀。”
“大魔头,你总是瞧不起我!”少女言罢,袖间钢刀再出,一刀劈开了眼前的棋桌。身侧侍奉的荷妖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
“好好的砍人家桌子作甚?这棋盘可是凡间百年难得一见的宝物,你毁了赔得起么?”黑衣男子佯作微怒,一手却又探向了匆忙救下来的葡萄盘。
旁边的荷妖闻言,立即作揖道:“哪里哪里,这小小的棋盘,能被魔界鼎鼎大名,令人闻风丧胆的圣女大人砍断,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荷妖真替它感到高兴。”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少女闻言,竟也扑哧笑了,道:“算你有见识!若不是当时我被这鬼天气影响,又岂会和你打个平手,三两下把你撂倒,不在话下。”
“是,是,是——圣女英明神武,荷妖是有眼不识泰山。”确实是有眼不识泰山,这位可是被魔界至尊和战神两位大人物宠上天的小丫头,自己当日竟全力与之相博,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大魔头,这里真是无趣,眼见长江以南的各路魔头妖怪都向我们俯首称臣了,是不是该考虑北上了?”
“你一个女孩子,成天操这种心,也难怪没人敢要你,真是白长了这张漂亮的脸!”
“死魔头,你不是说等你将来统一魔界后,就考虑娶妻生子了么?为了完成你成家的心愿,我当然义不容辞!”
“是么?”黑衣男子突然戏谑地道,“看来某人恨嫁咯。”
“你——没个正经!”子桑跺脚,转身欲逃开,黑衣男子却一个起身,拉住了少女的衣袖。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落在湖面上,溅起星星点点。放佛万籁俱寂,只有心跳的声音。
“桑儿,我若为王,你必为后,天地为证,此心为你,生生世世,不离不弃。”
猛然一记声响,打断了子桑的回忆。
子桑抬头,便见湖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穿粉红色衣服的男子,向着菡萏亭缓步走来。
“荷妖——”恍惚间,子桑已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立马看向紫狐王,试探道:“大魔头?”
“我的桑儿,你,终于想起来了——”紫狐王起身,一把拉过子桑,狠狠地抱在怀中,低声道,“今生今世,我再也不会放手!”
紫狐王霸道的男性气息萦绕在子桑鼻端,那么熟悉的温暖,竟然此刻才想起来,子桑的泪水就这么不自觉溢了出来。虽然并没有完全忆起过去,但子桑可以肯定的是,前世的自己一定狠狠地爱着这个男人,这种感觉,深入骨髓,纵然承受千年时间的洗礼,还是割舍不下,还是在第一眼就彻底沦陷。
而他,也一直等着她,是他的不幸,却是她的幸运,真是上苍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