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碗哄着弟弟入了睡,自个翻来覆去睡不着,披了件狐裘,出了房门。月凉如水,秋夜蓝得清澈,父母卧室中灯光发出微弱的橘光。苏小碗敲门道:“爹娘还没睡呢?”
廖雪鸢开门放女儿进屋。苏小碗瞧屋里被洗劫过一般,翻箱倒柜,东西扔得乱七八糟,桌子上却摆了不少银两,还有爹爹珍藏了好久的老参。
“爹娘,这是做甚?”苏小碗不解地问道。
廖雪鸢与夫君对视一眼,说道:“名医看病少不得银两,开的药方也不便宜。我和你爹有什么准备什么……小嫂嫂这么好的人,瞧着苍白的倦容,我心疼得要命。虎毒不食子,李家岳母欺人太甚,小嫂嫂有个万一,杀了她,也不能解我心痛之恨。”
苏小碗依偎到娘亲怀里,小胖手一下下慢慢地拍着娘子的大腿,抚平她的怒火。
“好人有好报。小伯母为人和善,定能逢凶化吉的。您别太忧心。”
三人静默许久,半响无话。廖雪鸢拍拍苏小碗的脑袋,道:“索性睡不着,我去烧些热水预备着。夫君,你去大哥那看看,看着点大哥,莫要他在一怒之下做些逞凶的傻事。”
苏木轻应一声,抬脚出门。
苏小碗眼神担忧地飘过一墙之隔,默默合十双手,对着月亮诚心祈祷,老天爷保佑小伯母逢凶化吉呀。秦钰,你可早点找了名医回来。
一夜未睡,黎明的夜色最为浓重凄冷。静谧的夜,瑟瑟秋风声中夹杂了一串清脆的铃铛声,一点点靠近。
苏小碗睁大迷蒙的双眼,与守了一夜的娘亲,一同快步走出院外。
秦家的马车由远及近,停在苏家门前。秦小牛抖着双腿,踉跄跳下马车,哈着气搓手:“行了一夜的路,要冻死我小牛了。”
“小牛哥,魏名医来了吗?”苏小碗凑上前,焦急地问。
秦小牛抬抬下巴,道:“少爷,魏大夫,到了。”
苏小碗解开身上的狐裘,为冻得发抖的秦小牛披上,旋起梨涡道:“小牛哥辛苦了,别冻坏了。”
白得发光的狐裘还蕴含着温热的体温,秦小牛苍白的脸晕染出一丝红晕,双手拉了拉狐裘,嘴角不觉上扬。
还未等他说上一句话,苏小碗早跳到了马车跟前,挽袖伸出胖乎乎的手,对着掀帘而出的秦钰道:“秦哥,快扶着我下来。夜黑路又不平,慢点下,小心咯着脚。”
骨节分明的手握住小碗的胖手,身披青色大氅的秦钰下了马车。
秦小牛见此,鼓着腮帮,撅着嘴,自己生闷气。
魏大夫随后跟着跳下马车,他提着药箱,年约七十,白发长须,略显瘦小,眼神却烁烁溢光,仙风道骨的模样。
众人见此,心中不觉轻快了一些,看着就比那村中赤脚大夫厉害得多。
此时秦钰才松开小碗的手,恭敬地请了魏名医入了苏家。
“尊夫人体质虚寒,怒则气逆,损伤了胎体。索性,大夫处理及时,胎儿是保住了。”魏大夫捋着长长的胡须,说话慢悠悠。
苏家人面露喜色。苏莘喜极而泣,握住李慧儿的手:“太好了。”
魏大夫摇摇头:“莫高兴得太早。夫人体质虚寒,你们又住在山脚。山中多瘴气,气候潮湿,这又到了冬日,阴冷之气更浓,若是夫人还住在此处,胎儿仍有可能不保。依老夫之见,要想孩子平安出世,需要搬家……即便不搬家,也得让夫人离开家中,搬到城中居住。城中人口较多,加之身处平坦开阔之地,阳光普照,冬日里比村中要温暖许多。”
苏莘苏木两家以打猎为生,若是搬离了山脚,营生就没了着落。
妻儿更为重要,苏莘怜爱地看了看面色苍白的娘子,说道:“弟弟、弟妹,我和你小嫂嫂搬到城中居住一段时间……家中事情,你们多替我照料。”
廖雪鸢道:“你一个大男人,做事粗心,小嫂嫂正怀着身孕,身边怎能少了服侍的女人?要去,我们一起去。”
“娘亲说得对,要去一起去。”苏小碗添了句,“我们是一家人。”
李慧儿惨白着的脸露出淡淡的笑意,她何德何能得许多人的爱护,苍天待她不薄。
“弟妹、小碗,你们的心意,我心领了。离家有诸多不便,我与苏莘哪里能这么麻烦你们。”
“小嫂嫂,你这客套话,我廖雪鸢就不爱听了。左右冬日酷寒,万物蛰伏,又不能打猎,就当我们去县城凑凑热闹,游玩一番。等我伺候完你坐月子,我们自然回来。”廖雪鸢拍板道,“就这么定了。”
苏木跟着点点头。
“我在临墨县城住了许久,认识些人。给我两日时间,定为你们寻个住处。”一家人团结友爱对是让人羡慕,秦钰眼中闪过一丝钦羡,主动提出帮忙。
“这……”苏莘有些犹豫。
“谢谢秦哥哥。”苏小碗立刻奉上一张大大的笑脸。
秦钰摸摸苏小碗的脑袋,这个鬼机灵,答应得如此快,让犹豫的苏莘不好再反对。
魏大夫开了保胎药,有几味药材比较贵重。
苏木送秦钰出门,数了五十两银子,递给秦钰:“秦弟,劳烦你抓药。剩余的银两还有劳你替我们租个院子。”
秦钰推拒了银两,道:“院子的价格,我也不清楚。苏兄把银子给我,若是不够,还需要再要,多了,也需要归还。一来二去的,太麻烦。等一切安定后,我再找你要个总数。”
苏木于人情世故上笨拙,只想着如此倒是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