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音机的背景中,突然又响起一个男声,这次不是小声的嘀咕,而是大叫,叫声完全掩盖了妇女正在进行的录音。
随后咯噔一声,好像是录音机被随手放到了地上,紧接着传来另一个男人非常焦急而又恐慌的声音:“那……那里面的东西……又……又开始往外推了!”
“老左,我说你他娘的还在那发个什么楞!”一个有些急冲冲的男人声音传过来,伴随着的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来了。”这是一个听起来就文绉绉的男人声音。
“快!大家一起上,一定要压住它。”
“这次好像比上一次更猛烈了!”
“它出来,我们就完了……”
“他娘的,都给老子顶住啊!”
一时间人声鼎沸,此消彼长,嘈杂的乱成一团,寻着声音,就好像是身临了一处救火现场一样。
人声渐行渐远,如果当时录音机就是放在这里的,那么从录制到的声音大小以及清晰度来判断,声源似乎离这里已经有些远了。那些人喊话的音量应该都很大,但是被录音机捕捉到的却是很小的声音,即便如此,我依然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声源发出的那一边如火如荼的态势。
眼下自己的心跳,也被这些犹如火烧眉毛般的喊声,感染的加快了许多。
此时在那嘈杂的背景下,就在反方向的另一边,我竟然听见隐隐传来了另一种声音。那是一个人的脚步声,很轻,如果不是已经快要接近录音机,我也根本不可能察觉的到。那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录音机的旁边,有些细碎的声音进入了机器中,那应该是录音机的塑料外壳离开地面时,与地面发生轻微碰撞摩擦的声音。
这个时候,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但是随即在另一边依旧一阵阵的呐喊和咚咚咚的背景声音之后,一切都曳然而止了,那个接近录音机的人,显然已经停止了它的运转。
我竖着耳朵继续听着,磁带在录音机中缓缓转动的声音,犹如宝哥带我看的外国恐怖电影里的突然黑屏,当时等待黑屏过去的时间,虽然很短暂,甚至只是回眸的一瞬间,但是也只能用无比忐忑来形容,想想,眼下的心境,倒是与那时候的感觉有些异曲同工之妙。
当时现实中不知过了有多久,但是反应在录音机里,不过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录音机被重新启动,妇女的声音又回来了,语气微微有些喘,能听的出来,那是在耗费了许多体力并且经过短暂休息之后发出的声音。
“嗯!我记得我当时没有关掉录音机啊?”这是妇女在打开录音机的同时,说出来的一句话,很明显,这并不是她想要录制的正文。
“你记错了吧,当时多紧张啊,再说了,这鬼地方除了我们连只鸟都没有,你当时可是最后一个过去的人,不是你自己关的还能是谁?”一个男人随口说道。
“就是,我看你是慌的糊涂了吧!”旁边又一个男人附和了一句。
妇女没有与他们反驳,可能也动摇了自己的记忆,我想,她可能开始认为,当时就是她自己关掉了吧,随即她开始了她的正文。
石棺里的东西,今天比以往任何时候躁动的都要猛烈,那股子冲劲儿,就跟屠宰场里案板上,待宰的猪仔是一样的。经过刚才那一场拉锯战,大家现在全都疲惫的瘫软在一起,但是我们不敢有丝毫的松懈,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静默,大家都在无助的等待着下一次的躁动。
之后是一段短暂的沉默。
熬吧,让我们熬过今天,在这没日没夜的黑暗里,每当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相信,每个人都在幻想着见到一个人,一个可以带我们脱离这里的人。
磁带继续转动着,录音机关了又开,短暂的停歇之后,新的一天又来了。
这是我们进入神庙之后的第十四天,也是待在这片黑暗中的第十一天了,就在我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最想看见的人,还是没有出现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而是关掉了录音机,将其放入背包里,然后起身回到第一具尸体的旁边。我俯身掰开他的手,将那把他用尽最后一丝生命,也没能拔出来的尖刀给拔了出来,然后转身朝着这些尸体的后方继续深入的行进而去。
我不知道妇女说的石棺是什么东西,但是很显然那是个极度危险的存在,并且我怀疑他们的死,很可能与这个石棺有关。想弄明白这些是什么人,来这里又是为了什么,只要有磁带在手,什么时候都可以听,倒是令他们极度恐惧的石棺,眼下才是最急需弄明白的。无名用夜光石将我指到这里来,我想,应该不是为了眼前这些尸体,或许那个石棺,才是无名真正要我去寻找的东西。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无名那种任何时候都处变不惊的淡定,任何时候都无所畏惧的气魄的感染。她的那份从容不迫,就像一个强烈的磁场,硬生生的扭曲了我的方向,我发现现在的我,胆量已经提升了不止一个数量级。
我一边踱着步子一边紧盯着前方光圈所能及的狭小范围,我才在这里待了这么一会,就已经被这好想可以吞噬生命的黑暗,弄的神经一直紧张的不行。其实再深的黑暗也不可怕,可怕的是挥之不去,就像这种无法抗拒,也无法点亮的诡异,教人怎能不心生恐惧,更何况这帮已经死去的人,在这里面也待了多少天,这要是我,估计比那神志不清的小王疯的还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