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虽暗,孟离芝却依旧能看见前头有不明液体自空中散下,尽数落在了三个地痞的身上。
“他大爷的,是谁!”
“谁敢把水泼老子身上?”
“这气味怎么有点熟悉,真像藏久了的女儿红……”
孟离芝见有人不合时宜地出现,打断她倩女幽魂的吓人方式,原本诡异的气氛被这么一闹霎时便消散了,顿时也没了整人的兴致,抬眸往前方上空望去——
一名身着黑衣,准确地应当说是身着黑色夜行装的男子曲腿侧躺在屋檐之上,一手搁在膝盖之上,另一只手拎着酒坛子,模样分外惬意,显然已经在这儿呆了好一会儿了。
“兄台,旁观多久了?”孟离芝出声道。
“从你跟着你旁边的姑娘到这儿的时候。”那人抬着下巴四十五度仰望天空,开口声线轻描淡写,无比清越,“原本是不想出声的,但实在……”
没忍住。
从方才听到那句‘死那年十七’他便已经有些想笑,直到孟离芝最后的那一句,终是让他没忍住。
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人了。
寻常女子,温柔些的,碰上地痞会失声尖叫,野蛮些的,会英气蓬发直接干架,胆小些的,许是会吓得抽泣,他倒从未见过,与地痞谈笑,甚至试图营造恐怖气氛吓人的。
“出了声,坏了我的计划,你难道不该表达歉意?”孟离芝轻描淡写道。
“言之有理,既是这样,便帮姑娘你扫了这些蝼蚁。”言罢,大笑一声,曲着的腿一伸,一个轻旋已然从屋顶跃下,这般跃下,依旧是拎着酒坛子,且落地之时,没有漏出一滴。
孟离芝本想看清他的模样,却只见他一落地便是如同狂风扫落叶般向那几个地痞发起攻势,他身形极快,不出片刻的功夫便将三人尽数撂倒在地,而后背对着孟离芝,仰头饮下一口坛中酒。
那男子本以为能听到身后人一句谢,未想到,对方出口竟是轻飘飘四个字,“多管闲事。”
他一口酒险些呛了喷出,却还是闭着口往下吞,但饶是咽了下去,喉中却还是起了些许的灼热之感。
今日遇见身后的女子,他喷了一次呛了一次。
“我不过是想让你道歉,谁让你动手的?我手痒痒正打算拿几个不识趣的来玩玩,你却给我全解决了。”孟离芝望着前头的人,眉头微蹙。
黑衣男子霎时无言。
今夜才知原来英雄救美也会是错误。
“那么在下真是对不住姑娘两次了。”一次,他喷笑破坏气氛,再一次,他多管闲事解决她要整治的人,算起来可不就是两次。
“罢了,不与你计较。”孟离芝挥了挥手,“以后有些眼力劲就好。”
前头的人似是低笑了一声,而后迈步离开,“在下元子骏,姑娘,咱们有缘再见。”
孟离芝望着前头渐行渐远的身影,微一挑眉,也不在意,转过身见芸儿似是还有些没回神,伸手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回魂了,怎样,是不是觉得方才的男子比我二哥要潇洒?”
“胡……胡说。”芸儿咬了咬唇,随即道,“你,当真是孟三小姐?”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孟离芝说到这儿顿了顿,决定循循善诱,“你与我二哥今日是不是闹了些矛盾?”
“如果你是来替他做说客的,那便不用说了。”芸儿轻哼一声,将目光别开。
孟离芝见她抿着唇似是不大高兴,大眼中透着些不甘,轻笑一声,“我可不是替他说话的,相反,我是来开导你的。妹子,女人就是该对自己好一些,看你衣着也不俗,为何要屈居人下做个二房?”
“我家从商,倒也富裕,但与将军府比起来,显然还是高攀,做个妾室倒也是合情合理,家里人都认为是好事。”芸儿眸光低垂,“我这样的身份,怎么能奢求做将军少爷的正房。”
孟离芝一拍脑门,“我的意思是,你应当找个门当户对的嫁人做正妻,何必执着于二哥,他如今有了你便冷落二嫂,你可知今日的二嫂极有可能是明日的你?花无百日红,姑娘,找个一心一意的男子才最重要。”
“有这样的吗?”芸儿歪着头,似有些不解,“男子三妻四妾有何不对?”
孟离芝终于知道什么叫对牛弹琴,鸡同鸭讲。
这个妹子看似纯良,她要想法子纠正她的封建思想。
“你难道不想要一个只对你一人好的良人?”
“天下没有女子不想。”
“这就对了,如今天色已晚,你早些回去,明日一早,咱们就在这巷口见,我有些事必须与你说,关于我二哥,你愿意来便来。”
孟离芝说完,也不待她回应,转身便走。
才迈出几步,忽听有马蹄声由远及近,这个时候街上的人已然不多了,马蹄声便分外清晰,从前头传来,好似很是急切,不禁抬眸望去。
那是一名年轻的男子驾着马车而来,马鞭子抽打在前头的黑色骏马之上分外用力,从大街之上呼啸而过。
孟离芝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眼神,也没多在意,忽听身后传来女子尖叫与一声马的嘶鸣,她忙一回头,竟是芸儿摔在了路旁,马蹄卷起尘土而起,那年轻男子勒马停车后,侧过身子朝她便低斥,“你没长眼么?”
孟离芝算是明白怎么回事,那傻丫头八成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要躲时马车呼啸卷起的风让她没站稳跌到了一旁,真是好险。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