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某人冷冷抬眼,触上那群目光,旁人一触,再不敢多往这头看。尽都收起眼神做回自己的事去。不远处的齐二笑眯眯站在原地打量,瞅着自家老大的神情,一个不及,眼中笑意渐深。

瑞老太被安放在医馆内的单间,里头有小厮医徒照顾她。养了多日精神倒还不错,纪嫣去的时候她正在喝药,瞅见熟人,眼底闪着光。

“纪丫头?”

“瑞婆婆!”

姑娘小跑上前,老者不再喝药,直起身一把握住她的手。看清楚来人,碎碎念感叹。

“哎哟,你怎么来了?”

她顺势坐在床头,瞅着老人的状态,虽然绑着夹板却精神奕奕的模样,微微回握。

“我特地来看您,给您带了补给品。脚伤还疼吗?快让我看看。”

说罢就想去检查她的伤,哪知老人不动,拍着她的手背不住安抚。

“不疼了,多得老李的药,已经好了大半。”

她不信,打量半天,疑惑。

“真的?”

对方则轻松一哂,隐去神情,依旧往常那副精干的架势。

“骗你做什么。”

她是怕麻烦,尤其丫头都来了,想来为着她定是奔波不少。于是不等再说,赶紧又道。

“别动,我还没问你,怎的下山来了?”

制止她欲查看的动作,瑞老太拧眉。纪嫣被她稳稳拽住,不得不抬起眸子,如实答。

“罗公子说今天是淮节,许我下山见您一次。”

瑞老太瞅眼旁的医徒,那人很快转身离开。

“罗公子……罗劼?”

“嗯。”

“你们……?”

知道这几日的事她并不知道,索性直言解释。

“因为婆婆的事,说过几次话。”

一知半解,瑞老太倒没多问。只拍拍她的手背,体恤她奔波的辛苦,有一搭没一搭开始闲聊。

“啧,傻丫头,淮节是内部人过,你跟来凑什么热闹。”

姑娘听着答得快,娇娇一声,眼中尽显关切。

“我自是来看婆婆。”

老人闻言很是欣慰,眼中闪着光,面上却还佯装刻板。

“那酒呢?我的果酒倒腾没,还有那一圃子花,离了山坡这么几天,可不许给我……”

明白她心里头的顾忌,丫头听罢微微一笑。

“婆婆放心,我见天不落地照管,一切都好。”

用指头点点她的脑门儿,老人也露了笑,皱纹线条起伏,欣慰满足。

“呵,聪明姑娘,快坐下跟婆婆说说话。”

她点头,眼看喂药的小厮已经离开。不顾拉扯起身端过药碗,抿唇乐道。

“好,您先把药喝完,回头我们再慢慢说。”

瑞婆婆的院子不大,离房间距离不远。姑娘静呆呆地愣在此处,眼眶泛红,吸吸鼻子偏头缓和过来。

只她这动静,对方一眼便能望见。目光从姑娘的脸划到双手攥紧的动作,停在门口,屹立不动。

底下的黑狼见势则拼了命往上扑,从院门外翻起身,脑袋在姑娘腰间来回蹭。口里哈着气,显然几日不见有些兴奋。

她就这么望着他,眸中藏着戒备,似有若无。微微握住门栓。感受黑狼的舌头在手背上来回舔,似乎就想夺门而入。

而她只能悄然抽开手,静静守在一旁。防止黑狼肆意撒欢,更防止屋里头的情形被人发现。

无声对峙,可惜罗劼洞察力太强,一丁点风吹草动都瞒不过他的眼睛。到底是身经百战的领头者,无论警觉性还是洞察力,都是数一数二的。

僵持片刻,他挑眉看了眼屋里头,垂下眸子。

“今天没出去?”

即使察觉什么,这男人端得住,并未打算轻易道破。

她闻言悄悄望了过去,触上对方目光,复又移开。心底有些乱,攥紧手中白绢。

“嗯……晨起事少,就……就留在屋中。”

离得近,隔着一道半人高的门。似是能感觉到他身体散发的热气,还有呵在头顶的气息。

直到男人扫视四周,高大的身型掩去山道上的风,语声低哑。

“我打算去放马,一起?”

纪嫣听着略感诧异,不自觉抬眸。

“嗯?”

他仍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望不见底,环顾四下。

“不方便?”

她一怔,倒没发觉这提议有何不妥,赶紧否认。

“没有。”

既是如此,那便无异。抬手拉下趴在门栏上的黑狼,调转视线。

“走吧,就在广坡。”

朝她示意,姑娘呆怔地望了一眼,直到又一声狗叫传来。连黑狼都开始催促,便犹豫应下。

“那我……换身衣裳。”

他没说话,目光落在旁边泥泞处的脚印间,片刻后回道。

“嗯。”

背对着不再继续看她,可地上的脚印他却看得很清楚。男人的脚印,不算特别明显。毋庸置疑,此刻纪嫣的屋中,的确藏了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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