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
低沉的声线仿佛又挟着热气在耳边响起。
陆一鸣脑子里像被大炮轰|炸过一般, 一片狼藉。
耳廓滚烫,烫得脸颊也染上了薄红。
他下意识地揉了揉耳垂,想把那股热意揉掉。
空气分明还有几分薄凉,那股热意不但丝毫未褪, 反而却从耳垂毫无章法地蔓延到指尖, 灼得指尖也微微泛红。
远处不知哪户人家爆出村子里的第一声鸡叫。
很快, 其它人家也应和似地响起了阵阵零碎的鸡鸣, 此起彼伏,此消彼长,简直像在遥相对唱。
这村子里的鸡想必因为与世隔绝, 整天无忧无虑天真烂漫, 所以睡得早, 起得也早。
倒苦了陆一鸣后半宿几乎没睡着, 听着连绵不绝的鸡叫声,脑壳隐隐作痛, 直想把这些鸡全买下来做成烤鸡。
小畜牲。
想到罪魁祸首, 他忍不住咬牙暗骂了一句。
……他家小畜牲居然对着他发|情了。
其实细细一回想, 也不是第一次了。
先前在医院里……还有前天晚上……
陆一鸣这下连胸口也微微地发了烫,有些窝火地用没受伤的右脚踹了一下被子。
啧, 畜牲!
一开始陆一鸣不过当作是金叵罗的捉弄罢了, 并没有太当回事。后来渐渐地察觉有些不对,只觉得这妖物性情顽劣似有所图, 便有意无意地提防着。
现在看来, 实在是……被占了不少便宜。
天地之间不是一直讲究阴阳调和、阴阳合一么, 话本里讲的那些以身相许、以色事人的可都是女妖怪。
倒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尤其想起自己以前还把金叵罗当成爱宠,稀罕得不得了,整天搂着摸来摸去,难道那个时候……
咳。后知后觉的陆一鸣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院子里响起丁大叔和丁大婶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似乎是丁大叔要赶早为村子挖道去。
瞟了眼窗外,天刚蒙蒙亮。
丁大婶小声嘱咐几句后,丁大叔道了几声“知道”便迈着农家人豪迈的步子走了。
院子重归于安静。
远处的鸡鸣也渐渐停歇,兴许是叫累了。
风一阵一阵地从半开的窗棂窜起来,拂过他的额前垂散的留海。
好舒服。
可算有些睡意了。他蒙胧之中暗叹了口气。
山顶的小树林。
一群乌鸦在树枝上小声地叽叽呱呱。
“主人怎么一直不理我们。”
“他心情不好。”
“嘘嘘嘘!”
“……”
中间那枝最大的树桠上坐着的人扭头冷冷地放眼扫过来,左颊一道红艳的血痂子从眼角划到腮帮子,为那张满是煞杀之气的脸平添了几分狰狞。
乌鸦们集体打了个寒噤,鸦雀无声。
“苍罗还是没找到么?”金叵罗沉声问道。
“没有。”
“没有没有!”
金叵罗凝眉在众乌鸦里找了半天,只见乌泱泱一片,实在找不出它们之间有什么不同。
只得直接问:“玉罗何在?”
一只体态略胖的乌鸦从鸦群中跳了出来,眼神惶惑不安:“在。”
金叵罗伸出一只手,让它飞到自己手中,让它的喙在自己的指间轻啄。
笑:“这个人的晦气,记住了?”
玉罗眨眨眼:“记住了。”好浓好香的晦气!
人多多少少有些晦气,每个人身上的晦气都是不同的。有的清浅香甜,有的浓冽馥郁,有的辛辣刺鼻。一般来说,运气越好的人,晦气越淡。
嗯,这个人……他应该活得很倒霉吧。
金叵罗一指山脚的小村庄:“你给我一刻不停地盯着他,有事来报。”
他抬眼扫了扫其它乌鸦,灰蓝色的眸子里有寒光掠过:“你们去找苍罗和那个人,找不到别来找我。”
玉罗怯生生地举起翅膀发问:“主人,你找那个人做什么?”它是苍罗的同母兄弟,也是鸦群里最年轻的仆从,刚出生几个月,很多事情不了解。每次问其它乌鸦,一个个都讳莫如深避之不及。
所以它很是懵懂。
果然,它这一问,其它乌鸦纷纷瞪大了眼睛,大气不敢出。
气氛仿佛被冻结。
“他……”金叵罗没有冲它发怒,只是往身后的树干重重一靠,灰蓝色的眼眸瞬间沉淀成黑色,憎恶和愤怒在瞳孔中翻涌沸腾,声音变得极其低沉,咬牙切齿地,带着钟鸣般的余韵,说道,“偷了我的东西。”
山脚的村子里。
“少爷!别睡懒觉了,路通了!少爷?”
陈姐的叫声穿过薄墙和木门,直击耳膜。
陆一鸣打了个激灵,坐了起来。
正午的阳光斜斜打在他脸上,他用一手遮在额前,眯起眼睛,懒懒地应了句:“知道了知道了,别嚷了。”
县里来的人帮村民用火|药炸掉了一小块山壁,终于绕过那块坠落的巨石新开了一小截道路。
虽然道路还有待修缮,但至少进出村子没什么问题了。
踩在地上,脚后跟的伤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
赵玉贞的药果真是好东西啊。
陆一鸣舒了口气,看那道痂已经变成了褐色,俯身放下了卷了一宿的裤管。
陈姐把东西收拾得差不多,过来叫他:“快点儿!我们已经出来两天了,铺子的三七正短缺呢。”想到什么,她环顾屋子一眼,“金少爷还没回来?”
“哦。不回就不回呗。”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