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口嫂坐在田埂上,望着苍莽无边的原野,很痛苦地沉思着.小学芹靠着她坐在旁边,也是不言不语。看看时间已经很晚了,孙连国匆匆地走来,立在旁边,焦急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嘻了一声说:“恐怕是找不到了,咱走吧!”
“不!”中口嫂说了立起来,往后撩一撩遮着眼短发,急速地向前走去。她紧闭着嘴,竖起眉毛,眼睛睁得大大的,四下搜索着。
走着走着,发现了被人压倒的一片麦子,象是人爬过的痕迹。他们沿着这个印迹往前搜索着,发现前边有一个黑糊糊的东西,摊在地上。赶紧跑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人,浑身是血。中口嫂急忙抱起他的头一看,正是宋队长,头发、胡子,都叫血给糊住了,摸摸心口还跳,中口忙凑到耳边小声叫着:“宋大哥!宋大哥!”
只听见宋继柳在昏迷中用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水,水,老乡,水!”
“谢天谢地,他还活着哩!”中口嫂道。
人们都围上去,七手八脚地给他包扎着伤口。月牙落下地平线去,大地上立刻黑暗起来。在黑漆漆的旷野里,中口嫂他们一行人抬了宋继柳,向一带黑沉沉的树林里走去。
天快晌午了。宿营在三沟的敌人才开走,群众从野地里续走回来。
只见街上、胡同里、家家户户的院里,乱丢着鸡毛、猪脚、骨头,到处是屎、尿,连锅里、水缸里、炕上也都拉上屎。家具砸的一塌糊涂。几处被烧毁的房子,还冒着缕缕烟。
人们咒骂着,拾掇着,赶紧找出藏着粮食抢时间做点饭吃,预备敌人再来时好跑。中口嫂她们在野地里看到人们都进了村,也就和戚大娘一起回家来。
中口嫂:“孙连国同志,你在村外放好岗哨,我赶紧回家来跟大娘一起做饭吃。一天多没吃上饭,早饿透了。”
中口嫂正在急急忙忙地烧火做饭,孙连国走来了。他一面拿着饼子说:“村南大河堆里跑来了几个人,我看象是咱们部队上掉队的战士。”
“他们有枪吗?”中口嫂迎出屋门去问。
“看样没有,有些人连鞋袜都没有了。”
中口嫂放下烧火棍,把手枪顶上子弹,站起来说:“走,咱们,块去看看。”
郑小妹、小学芹也立起来跟着。戚大娘忙拦着说:“就叫老孙拿点煎饼去给他们吃算了,叫他们走吧,谁知道是什么人哪。”
中口嫂说:“大娘,我们小心一点就是了。万一都是同志们,咱们不管,叫他们怎么办?”
中口嫂说着和孙连国就走,郑小妹她们也都跟着出去了。不大工夫就领来了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小伙子。这些人也都饿得不象样了,都是黑黑的脸,瞪着大眼睛。一进门见大娘正把煎从牛皮纸里拿出,上面的还贴有牛皮纸。中口嫂忙揭去煎饼的纸,顺手递给他们说:“吃吧,同志们,快吃吧!”
“一起吃吧,别光我们吃啊。”有几个人说。
“不用客气!”中口嫂忙摆手说,“我吃过啦。”
郑小妹、小学芹见中口嫂不吃也都不吃了。彭大村、相小站也就不好意思再吃。新来的这一群,哪有心思客气,一人抓起一个煎饼吞吃起来。
中口嫂趁这工夫把孙连国、彭大村、相小站叫到一边,跟他们商量怎样出去了解一下情况,打听一下武工队其他干部的下落。说了一会,每个人带上一个地瓜干煎饼就走了。
此时此刻,学芹坐在大门口,托着下巴看着这群吃煎饼的人,端详着每个人的特点。虽然只经过简短的谈话,她也记住了几个人的名字。那个蹲在槐树底下的黑大个圆脸小伙子叫马维宁。有两个人坐在东厢房门口**上,都是黄病色细高个,那是县大队的两个战士,四方脸的叫高大和,长条脸的叫相二黑。
这二人仿佛在这村住过,两人小声商量着什么,露出想赶快离开这里的神气,小学芹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个说:
“……这一带危险,先回家隐蔽。中口嫂,一个日本妇女,懂啥,谁跟她?……”小学芹看不过去,忍不住哼了一声,向坐在旁边的郑小妹递了个眼神。郑小妹见她太露骨了,轻轻打了她一下。
中口嫂把相二黑叫到影壁前边小声说着话。他们两个好象在说过去在一起的熟人似的,互相提问着,一会抬起头来想一想。这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人们吃惊地都立越来,听着影壁外面是大娘的声音:“是自己人回来啦,没有事。”
大家听了都探头往外看,就听见一面说着话,从影壁外边闪进两个人来。
一个稍矮的人是乱蓬蓬的头发,光着脚丫子,裤腿撕得破破烂烂,脸上一层黑糊糊的泥垢,二行白牙,叫了声,“同志们!”跑到台阶边把挟着的破夹袄放下。
孙连国仔细一看,原来是戚万红。另一个细高个穿着肥大的褂子,敞着怀,裤子撕断了半截,成了短裤衩,黑瘦四方脸,抿着嘴,好象很吃力地把一个布口袋放到地上,只听咕冬一声,不知里边装的什么东西。随后立起来叫了声:“嫂子女队长、小妹、小学芹,嗬,连国跟大村也在这儿哪!”
中口嫂他们一看是老六团的交通员方晓同志。
“哎呀,想不到咱们还能见面呀!”
“队长和指导员呢?”
“宋队长受了重伤,抬回来藏在‘坟’里了,指导员下落不明。”
戚万红听了吃惊地嗯了一声。中口嫂看着万红,担心地小声问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