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玉田迈着稳健的步子跨进大厅,只见一个脸上无肉的瘦高个的中年人,活像一个僵尸的家伙,正与相关坐在一起谈话,但那对在深凹里的眼珠,却不时东张西望,流露狡黠的神色,看起来就不是一个好鸟,这个东西名叫朱八。
朱八一见高玉田走进来,忙欠身站起。他不止一次看过高玉田同人比赛,从面容上能认出他来。但今天他卑恭的态度,并不是对高玉田武艺的崇敬。作为百万富翁的大管家,出入于权贵豪绅之门,他也是趾高气昂的,当然不会把一个练武人放在心目之中的。
问题是临来之前,克拉克再三叮嘱对高士奎和高玉田二位务必要“礼请”,对主人这种罕见的举止,能掉以轻心吗?
“高先生,”他尊敬地拱手行礼,“克拉克董事长要我专程前来,请二位高先生过府有要事商议。”说着双手递给高玉田一封印有“克拉克公司缄”的信件。
高玉田微微点头,接过信,请给朱八上茶水,然后自己也在隔一茶几的紫檀木太师椅上坐下,拆开信一看,内容与朱八所说一样,只是执词甚为谦恭,沉吟了片刻,他看了朱八一眼,然后说:“我大爷外出,待他回来我稟明克拉克董事长的盛情,再作计议,您看如何?”
“克拉克董事长吩咐过了,二位先生只要有一位肯赏脸就行了。既然高老太爷不在,是否就请先生劳步了。”朱八一副恳切的腔调。
“这个……”高玉田略为思索后站起来,断然地说,“那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朱八见他答应了,满心欢喜地陪同高玉田走出大厅。在大门口,他忙抢先一步,将停在路旁的一墨色的小轿车车门打开,弯下身子说了一声:“请!”
高玉田也没推让,径直上了车。小轿车飞快地穿过了市街,克拉克公司的大楼也一闪而过,高玉田感到有些诧异,心想:“他要把拉到哪里去?”
坐在他身旁的朱八仿佛看透了他的心思,不等他开口,便解释道:“克拉克董事长说公司里人多杂乱,请高先生到虹桥路的克拉克别墅会晤,谢谢光顾。”
这是一座红瓦黄墙的英国古典式乡村别墅,建造前克拉克不惜工本从英国运来了高档橡木和其他建筑材料。登上台阶进入门厅,南面是起居室和餐厅,北面是会客室和书房。起居室的木构架裸露于墙面,搭配木窗木壁和大火炉,感觉很象身在田园之中。
别墅周围是草坪树林,庭院里有雕塑、马槽、饮水池和玻璃花房。喷水池则设在辅楼。朱八领着高玉田从南面绕到东面,通过一座扦形楼梯,上了二楼,把他让进了一间精致的小客厅,请他坐下。
“您坐一会儿,我去请董事长。”朱八说完,小心翼翼地从侧门走了出去。
高玉田看了看室内,布置得别具一格,四围墙壁上悬挂着取材于圣经的油画。高玉田自小学过画画,因而大体能看明自画中的故事。如诺亚方舟的飘流,亚当与夏娃的受惑,三使徒的运行,圣母玛利亚的圣洁受胎……
突然,他听见从外面传来微弱的祈祷声,看了看,原来是从一扇打开的圆形窗传过来的。他怀着好奇心走近窗口一看,外面是走廊,对面有一间屋子敞开着,可以看见屋虽的情景:正面墙壁上有一个孔子像,像前,有一个身穿白袍的女人跪着的背影,祈祷声就是出自她的口中。
此大美女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乌黑的秀发,长长地披在肩头,即使是个背影,也足以使人感到跪者是十分的虔诚的样子。
高玉田心里却回响着两个字:“痴迷!”,这也难怪,他赣榆青口的老家就同寺庙为邻,但口是心非的某些人,却给了他活生生的反面教育。人们教诲他,当别人打你的左脸时,你要把右翻险送上去!而他却想的是,当别人打我的左脸时,我就要对准他的右脸猛攻一拳……
脚步声响了,高玉田忙一闪身,回到原来的坐位。他刚坐定,沙逊满脸堆笑地从另一侧门走了进来。
两人寒喧了几句,克拉克便直截了当地说道:“请你来的原因:就是元宵节将近,本地区的外国商会决定要好好地庆贺一下,和上海市民们欢度佳节。本人作为商会的副会长,准备要出点力。”
“往年都这样的,也没有什么新鲜的花头。”高玉田道。
“可是,现已我们约请了中外三十家武馆,届时比赛夺彩,现见已有二十八家武馆应允了,作了肯定的回答。唯有你们这武艺最高,名声最大的爱国堂等到没有回音,故特邀请二位前来相商。”
高玉田心里不禁埋怨师弟相关,事前为何不给自己打个招呼。但一转念,也许脾气怪倔的师父并没告诉他。可现在该怎样回答呢?
就在他沉吟不语时,克拉克又说:“这次夺彩,克拉克公司决心付出一万大洋的代价……”
正为筹集所需巨款发愁的高玉田听了,不禁心里一动。这显然是个很好的机会。但是他立即想到师父高士奎,生平最厌恶贪财好利,如不说服他,自自便贸然答应,结果必然惹他老人家生气,甚至爱国堂根本就不会参加。想到这里,他没动声色,只是说:“事关重大,必须与师父高士奎商议后,再作答复。”
“这个么……那好吧!”克拉克说道。
越是这样,克拉克越是心切,经过反复相求,高玉田答应:“在一天之内,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当克拉克送高玉田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