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两句玩笑话,也足够那些诬陷蒋家的市井百姓羞愧,进而反思。前两年箫家姑娘又是施粥、又是卖便宜布,还定期看望慈幼局的孤儿,有她在箫家也是风头正盛,完全把不显山不露水的蒋家给比了下去。所以前面出那么多传言时,他们下意识地相信箫家。
然而随着拜师仪式上箫家姑娘的真面目被戳穿,真相大白。明明什么事都清楚了,为什么他们还要去说蒋家不好?
“蒋家捐纹银一百五十万两”,府兵高亢的声音传来,字字句句打在心头,让他们越发羞愧难当。同时这事也成功在他们心底留下印记,以后每次蒋家出事时,他们都下意识地想:上次、上上次以及上上上次好像蒋家都是被冤枉的,这次会不会是又有人在后面捣鬼?
忍住,不能再做别人手里的枪。
当然后面这点,这会连他们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连本人都没意识到的事,却有一个人意识到了。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深谙人心的箫矸芝。
昨夜“买通”狱卒要来纸笔后,她连夜写了两封信。第一封送去东山别院给平王。她早已摸头平王性格,信中先倾吐一番仰慕之情,然后再将昨日宴会失败的所有理由归结为沈金山“不小心泄露行踪”,而后再说明即便如此她仍有法子助平王取得足够银子,最后则是隐隐点出,如今小王爷占据绝对上风,这是他们最后的机会。
平王本就志大才疏,昨晚宴会突然杀出个小王爷搅局后,愤怒之余他更多地则是无奈。事到如今他确是束手无策,箫矸芝来信先是吹捧得失落中的他轻飘飘,又将他所有的怒气引在沈金山身上,然后还体贴地提出解决之策。字字句句说到平王心坎上,想都没想,他即刻前往大牢将她带出来。
而箫矸芝的另一封信,则是送给了谁都意想不到的人——沈夫人孙氏。孙氏的软肋她再清楚不过,无非就是儿子。接手箫家生意多年,箫矸芝手中自然还有些地盘,七分哄三分吓,由不得沈夫人不重视。在被平王接出大牢后,她没有立刻随其前往别院,而是让他先带沈德强走,自己则是回了箫家。
征募军饷宴接近尾声,此刻云来楼后面暗巷,不起眼的马车中,装有琐碎银子的荷包递过去,箫矸芝打发走楼内负责上菜的小二。然后她抬起头,看向面前孙氏。
“方才小二的话,大夫人可都听到了?为了当上会首,阿爹竟将箫家最赚钱的几处铺子轻易赔给箫家,这其中还有两处是夫人的陪嫁。”
最后一句触动了孙氏神经,她也是商户之女,当年嫁入箫家算是高攀。为与箫家攀上关系、也是为了她在箫家能直起腰板,娘家便陪送了她一处铺子。这些年箫家与孙家生意纠缠在一处,且箫家占据了绝对上风,她在后宅也只能忍气吞声,眼睁睁看着那贱妾与眼前她所出庶长女蹦跶,而她所出嫡长子却越发不受重视。
看到这一切她也心急,所以她越发重视娘家,以及自己手中仅有的铺子。
可昨晚沈金山别院一顿暖锅宴,硬生生亏去了她娘家大半家产;这会他更是连个招呼都不打,便将她陪嫁送出去。
是可忍熟不可忍!
坐在对面,箫矸芝依旧在劝说:“即便当上会首又如何,大夫人且看外面百姓,经此事后蒋家地位反而更牢。昨夜连带今日云来楼之事过后,又有谁会相信我箫家?阿爹他也是糊涂,竟然将所有人都得罪光……”
“莫非昨日之事不是你的主意?”
孙氏突然开口。她早已不是刚出嫁时天真的小姑娘。沈金山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面前的箫矸芝就是?虽然她信中说得好听,想联合她夺了管家权,让她儿子掌家。可她儿子从未去过店铺,对经营之事一窍不通,即便掌家也只是个花架子。
“库房钥匙拿来。”冷着脸,她朝对面伸出手。
“大夫人……”箫矸芝迟疑。
“明着说吧,我们之间谁也不信谁。现在是你求着我,怎么你也得有所表示,我知道你身上有。”
心不甘情不愿地掏出钥匙,箫矸芝递过去。
“还有没有复刻的?”
“这等东西有一把就够了,复刻徒增风险。”箫矸芝飞速调整状态:“其中利害关系阿慈已经说明,该如何做夫人应该清楚。”
“恩,回府。”
随着沈夫人吩咐外面车夫,云来楼内的征募军饷宴也到达尾声,阿玲将募捐结果统计出来。
“箫家捐纹银一百八十万两,蒋家捐纹银一百五十万零五十两,黄家等十三户人家捐纹银十万零五十两,孙家等八户人家捐银……”
说道这阿玲顿了顿,坐在她门边的几位商贾这会很不得找条地缝钻下去。离阿玲最近的那位商贾,甚至趁众人不注意,在桌下对阿玲作揖,脸色无声地哀求:
胡姑娘,您就给个痛快吧。
“刚重新核算遍总数,孙家等八户人家捐银六十两,总计四百六十万一千一百三十两。”
眼角都没给旁边商贾,阿玲用清脆的声音报出这个数字后,继续说道:“其中捐银最多的当属箫家,共计纹银一百八十万两。”
高居首座,陈志谦环顾整个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