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商量了半天,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小梆子虽然被那怪孩子几句话哄走,但也只是权宜之计,看来不过是用了什么令人神智昏迷的邪术,这东西顶一阵儿还行,时间长了必然会清醒,杨伍德最终还是要找仨人的麻烦,而且最重要的还不在于此,杨家父子位高权重,马凤山又急于扩大自己的势力,两下狼狈为奸,中间夹着一个马凤仪,她就是本事再大,主意拿得再稳,肯定也有撑不住的时候,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牛二柱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哥儿仨愁眉苦脸,从午后一直说到掌灯,别说想出什么对策,反而越说越愁。大少虽然平时机灵透顶,这时候也犯了难,一个马四爷已经够受得了,再加上杨家父子,一个比一个难惹,一个比一个挠头,你叫大少如何应对?就是诸葛亮再世也没辙呀!马凤仪看实在想不出办法,天色又逐渐变晚,那时候人的思想都比较保守,再呆下去就好说不好听了,只好先回家再说,临走留下一句话,他哥哥马四有话,要么她就嫁给杨伍德,要么是在不想嫁也行,想娶你的那人得拿出一万块大洋做彩礼,否则门儿都没有!
牛二柱一听这话差点儿没趴下,一万块呀,别说是白花花的大洋,就是黑铁片子那也值啦老鼻子钱啦,你叫一个穷混混那里淘换去,其实大少心里跟明镜儿似的,马四这是要干嘛?这叫拿话噎人,外带一百二十个瞧不起,那意思就是不想让妹妹跟着牛二柱,暗含着还有寒碜人的意思。牛二柱何等聪明,能看不出这一点来?只不过当着马凤仪,人家毕竟是亲兄妹,有些话不好说而已。三耗子此时酒醒了大半,一看这情形,也觉得不好办,在一边儿紧出主意,他的意思是要捡几个天津卫的大户儿,狠狠偷他两把,把一万块大洋扔到马凤山面前,看他还能说什么!
牛二柱赶紧摇头,卜发财这个办法不好不坏,正是一个馊主意,大洋在那个时候可是硬通货,家里有个千八百块那就了不得了,一万块大洋不说是倾城之福那也差不多,谁家里有?你要把这些钱凑齐,无非两个方法,第一是多偷几户,把这些人家的钱攒到一块儿去凑,可这样就惹了众怒,哥儿俩也就别想混了。第二就是单挑达官贵人家偷,可这些人都是一方富豪,有权有势,一旦失窃,全城的巡警都得出动,更是没处躲藏。再说了,马凤山只不过想借这一万块大洋堵住牛二柱的嘴,他是打定了心肠不让牛二柱做他妹夫,你就是真把大洋给了他,他也不一定松口,肯定还得出别的损招儿。
几句话说得不发财垂头丧气,牛二柱见他真替自己着急,心里也十分感动,反过来劝了他几句。眼看着夜越来越深,再呆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哥儿俩便搭伴回家,牛二柱有心让卜发财留宿,可这位哥儿们家里还有老娘放心不下,也只好互相劝慰几句,各自分别去了。
那时候穷人居多,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也不怕小偷光顾,一般人出门把自己的破门用前清时候的铜锁好歹一代拉倒,晚上睡觉一根顶门杠,天塌下来也不怕。牛二柱家就更简单了,一是他家穷的对不起耗子,小偷儿进去都得流眼泪,二来大少是道儿上的,丢个斧子,丢二斤面回头帮里说一声,睡一宿觉,第二天还得还回来,所以牛家从来不锁门,也没人费这个事。
牛二柱虽说没有喝醉,可到底也是贪了几杯,众混混走后心里烦闷,又灌了几口,这时候酒劲儿就都上来了,大少脚下踉跄,摇摇晃晃走了几步,推门就想往床上一躺,可他老先生却做梦也没想到,这屋里早就有东西等着他呐!
大少刚把门一推,脑袋还没伸进去,从上门框上就伸出个脑袋来,这东西看似是个人,但一脸的苍白,血红的一个嘴唇,两眼呆板无神,似笑非笑的盯着大少。
牛二柱一个激灵,酒水全化成了冷汗,全身湿透,当时酒就醒了。那东西在暗夜中现出面容,却并不说话,只是像蛇一样一个劲儿的在门框上蠕动,惨白的身躯不时摩擦着木门,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叫人不寒而栗。
那东西动了一会儿,忽然从门框上一松,轻飘飘落在地上,竟是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就像飘下来的一样。这玩意儿自从现身,始终就没说过一句话,甚至连表情也没变,此时却突然阴测测的说了一句:“牛二柱……还我胳膊来!”
这要换了别人,早就把裤子尿了,说不定妈呀一声,当场就能昏死过去。可牛二柱跟一般人不一样,一个是胆儿大,另一个就是经历的事儿多,小时候独斗黄皮子,长大了又破过尸官余孽,啥吓人的东西没见过?虽然也有点儿害怕,但毕竟还能挺得住。大少惊惧之余,偷眼看着东西身形矮小,梳着一个冲天辫,左半边儿身子断了一只胳膊,正是白天支走小梆子那个傀儡!
牛二柱心里有了数儿,就更稳当了些,知道这东西虽然看着唬人,却是个无知无觉的玩意儿,全仗着幕后之人操作,你就把他打个肢零破碎,只要元凶不除,照样还能跳起来和你纠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直接攻击操纵它的人,只要那人一完,这东西就是个纯牌儿的摆设儿!
大少全身戒备,却并不急于动手,一来他并不知道这东西是敌是友,二来他还要防备操控傀儡的人暗中偷袭,这时候一动不如一静,万一一招走错,中了人家全套,别说想办法制服小梆子,就连小命儿都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