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檬看此案与蔡侯案倒是无关,只是恰好都是无头尸,此时不便插手。只拢了袖子站在一旁,南觅不发一言地看着,却在心中谋划。
那县尉却是不大耐烦,只指了差役取了锁链将柳洪颈间套去,将他锁去县衙:“那好,人死在你们酒肆外,你们难脱干系,店主便和我等回县衙。太夫人,请一同前去。”
正在这个时候,有人在人群中叫道:“请等一等!这只是无赖之徒的诡计,少府切莫上当。”
正是南觅。
南觅费力从人群中挤出来,面容秀丽。县尉见她身上着大理寺官服,气度沉静,当即挥手让差役停下,拱了拱手道:“请小娘子直言。”
南觅整整腹稿,开口道:“据现场所示,昨夜当有两名男子。事实上,偷窃者常用伎俩便是一人望风,一人行窃。昨夜店家熄灯,墙洞被开出时,负责行窃的人先进,不料里面的人早有防备,抱住行窃者大腿。”
“墙外望风的人见状,生怕同伙被捕连累他自己,便心狠手辣,出此下策。竟将同伙杀人灭口,自己逃将了。”
“此人带着头颅必定不敢逃太远,长安最近巡逻人手众多,想必头颅就在附近。贼人绝不会冒险带出坊门。”
柳洪犹如抱住救命稻草,连连赞道:“正是!正是如此!”
县尉却奇道:“小娘子通篇推测,可有实证?”
南觅环顾现场,手指墙根:“便是此处血迹告诉我的。头颅被割断时血向四周喷洒,只有偏东南方没有,证明起码头颅割断时死者身旁有障碍物。而那处并无物件,观形状,正似缺了个人形。”
“且行窃者大腿没入墙洞,东南方正是他的背后。他被人接近却并未回头,也不见挣扎,背后之人应是他熟人。”
此处坊主诺诺道:“可是下吏已在坊内四处寻过,并未见头颅。”
县尉:“再去找一遍,务必仔细。人头一定还在这附近。”
坊主见本要离去的县尉竟被不知何处冒出来的小娘子说服了——他不大认识官服,心中只腹诽几句,便去认命地翻地皮找头颅了。
南觅又转向老妇人:“太夫人,这位死者可真是你孩儿?”
老妇人不敢直视南觅眼睛,只低头诺诺道:“不……不是,是老身路过,见无头尸身,想讹酒肆一些钱财。”
南觅果断道:“你撒谎。我猜你肯定认识他,不然清晨街鼓刚响,你家住城外,怎么就直奔过来了。必定是逃走的同伙通知了你,你便是同党。”
老妇人面色晦暗,辩无可辩,只能瘫坐在地上。
此时坊主捂着鼻子冲过来,大声嚷道:“少府!头颅找到了,便在酒肆后面的树坑中。”
那头颅混着鲜血和沙子,不过半夜,未及腐烂,面目仍清晰可辨,原来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郎。
有名中年差役叫道:“啊呀,我识得他,是城外西六里张家村的张单,鸡鸣狗盗之辈。”
县尉点了点头:“这便对了。”
一桩离奇命案转瞬告破,围观众人无不惊叹,想必吃茶时又有话头可聊。
特别是险被抓去县衙吃些苦头的柳洪正要向挺身而出的小娘子道谢,再转头去寻,却已不见她踪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