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不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秦始皇叫徐福去寻访海上仙山,他不止一次出海,想要寻找答案,可从没有找到过。
后来,他留洋海外,这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仙山,大洋的彼岸是另一块大陆,生活着的并非饮风餐露的仙人。
“那我们吃的究竟是什么?”鱼丽迷惘极了,“如果世界上没有神仙,那么就没有天地同寿,是不是有一天,我们也会死?”
裴瑾道:“丽娘,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说,“但不管怎么样,我和你一起。”
鱼丽托着腮,长长叹了口气:“幸好还有你和我一起那么倒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自私?但我还是很庆幸当初坚持和你分着吃了。”
“嗯,是很自私。”裴瑾笑了,“不过,我也是。”
自从与她重逢后,他觉得生命又多了很多趣味,他们身边的人都会离开,晏岚于他,肖臣于她,都是转瞬便会凋零的樱花。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们容易消逝,所以免不了驻足欣赏,可内心深处,很清楚地知道,唯有彼此,才是这路上唯一的旅伴。
***
到了赴宴那一日,裴瑾从房间里换了衣服出来,发现鱼丽竟然还在专心致志与化学元素搏斗,他看了她好一会儿,确定她应该是把时间给忘了。
“丽娘,”裴瑾慢悠悠地从楼上走下来,“今天封家的宴会,你是不是不去了?那我先走了哦。”
鱼丽从氢氦锂铍硼的海洋里挣脱出来,一听这话,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懊恼极了:“哎呀!今天?我忘了!”
“还不快去换衣服?”裴瑾看了看表,“我衣服换好头发梳一梳,不要叫人家看低了你。”
“哎。”她脆脆应了声,跑上楼去换衣打扮。
裴瑾想了想,折回房间里取了一个盒子出来,走到她房门外敲了敲:“好了没有?”
“来了来了。”她连忙出来应门,“快,帮我把这个发箍拨一下,卡住我头发了。”
裴瑾半环着她,指尖伸进她茂密的发丝里,将她卡住的发丝勾出来:“好了。”他看着收拾停当的鱼丽,恍惚间觉得回到了一百多年前。
这么标致的人,难怪要抢回去做姨太太,他轻笑起来,对她伸手:“八姨太,把手给我。”
鱼丽把手放在他手心里,他轻轻握住她的指尖,往她雪白的手腕上套了一只水头极好的翡翠玉镯,又走到她身后,为她戴上了一串翡翠项链,调侃道:“当年莫名其妙买下来,压箱底好多年,缘分在这里。”
鱼丽伸手托着那翡翠珠子,一颗颗透亮圆润,绿如青葱。
裴瑾微笑道:“从前不值钱,现在倒流行起来,这样也够了。”可见她这般样貌,又不放心,叮嘱说,“手机也教你用了,剧本也和你对过了,只有一点。”
“什么?”她歪头看着他。
“不要叫他欺辱了你。”裴瑾蹙眉,语气慎重,“你明白我的意思。”
鱼丽抿着唇笑了起来:“我明白,我答应你,裴瑾,我一直不甘心做了他的妾,这一次,除非明媒正娶,否则,我绝不嫁人。”
裴瑾略略放心。
封三小姐的生日宴排场极大,老远就看到豪车排队,这是鱼丽第一次出门,裴瑾怕她紧张,特地问:“要不要吃话梅?”
“口红会花的。”青春貌美的少女,不必化妆,只要搽一搽口红就足够。
过了会儿,裴瑾又忍不住说:“有饮料,要不要拿吸管喝一点?”
“不。”她遥望着车窗外,“我现在心情有点复杂,希望他记得,也希望他不记得了,是不是很奇怪?”
“没有,人之常情,近乡情怯都是这样的。”裴瑾温柔地说。
等到停了车,裴瑾给她开门,她又踟躇:“要不然我们回去吧。”
“有我呢。”他握住她的手腕,“你怕什么?怕他不认得你丢脸?除了我,谁知道你是冲他来的,不认得就不认得吧。”
鱼丽被他拽着,慢吞吞下了车。
裴瑾把胳膊递给她:“挽着,别怕。”
鱼丽犹豫了一下才用手攀住了他的胳膊,虽说曾一起亡命天涯,同生共死,可偏偏没有怎么亲近过,可裴瑾对她来说是不一样的,她挽着他,心里竟然立刻平静了下来。
是夜,碧空繁星点点,山下灯火微微,天上地下光点相和,时空仿佛产生了些微错乱,裴瑾恍惚片刻,定了定神,歉然道:“想起了一些往事。”
晏岚微笑:“肯定是往日深爱的人。”
深爱?裴瑾差点笑得落下泪来:“不不。”否认了又改口,“或许吧。”
他对谢清吟是有感情的,怎么说呢,或许是因为很难得吧,机缘巧合陪他那么久的人,很少。
再见到谢清吟,她二十有四,这个年纪,现代女性刚刚大学毕业,正值妙龄,可谢清吟已经韶华不在,豆蔻年纪的小姑娘一个赛一个娇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