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先前就一直觉得是想多了,都快忘了这件事。不过今日他复又提起审理中的蹊跷,她忍不住又心生疑窦:“你说的,断的那件事,是指什么?是太子吗?”
他说:“是,但是殿下怎么会与害你的事有所牵连?”
“是啊,他没理由。”
太子除了从前和亲的那件事,前世今生,对她都还是挺好的。
虽然云初心里总是别扭,看到太子有几分不自然。可现在他毕竟还是前世疼她的四哥,待她一如既往。
云初正在想会不会是皇后,或是其他与云天有关的人。就在这时,她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她忍不住浑身一惊,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明子涵轻轻握住她的手,“站久了,觉得冷?”
云初手被他握着,觉得暖了些,轻声说:“想到一件事,觉得害怕。”
他说:“别怕,告诉我。”
云初有一点点犹豫,好久都没有想起这件事了,只是刚刚一闪而过而已。这念头太过突然,她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他。
正在她沉思犹疑之时,忽然听到一个有几分熟悉的声音:“父皇,这几日二嫂常说这里风景甚好,若不是天气寒凉,都可在外作画写生了。”
“所以宜儿才非要让朕陪你过来逛逛?”皇帝的声音由远至近。
云初回头一看,根本还来不及反应,宣帝与六公主云裳已经走到几步之外。
皇帝一抬眼,正好与云初四目相对。这一看,父女二人皆愣住了,只听见云裳在一旁惊叫了一声:“啊,那不是五姐和……”
跟在后头的徐令紧接着看见,忍不住地惊叹一声:“哎哟,这也……”
他跟在皇帝身边多年,什么事情不知道。
这也太像了吧。
还是明子涵先反应过来,不得已松开了云初的手,跪下去道:“参见陛下。”
云初双腿一软,也跟着行礼道:“参见父皇。”
皇帝目光锐利,看着他们两个人,却没有发作,沉默不言。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一会儿,云初心里慌得简直没边儿了。
没想到宣帝最后也没有发怒,只是突然冷冰冰地说了一句:“起来吧。”
一旁立侍的宫人侍卫们,连同徐令与云裳,没有一个敢出声的。四下空气静得仿佛死了人一样,宣帝微微一甩手,只听得见珠子滚落到地面上散开的声音。
那串佛珠还是皇太后在世时给皇帝的,他一直戴在手腕上。如今微微挥手便断了,却也并没命人去捡。
皇帝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转身拂袖而去。
众人跟随离去,云初有点吓蒙了,脑海中一片空白。
明子涵待人都走干净了,强自镇定,站起身来,也不敢去扶云初,就低声说:“阿月,起来啊。”
云初身上发麻,勉强站起来,喃喃念道:“完了,这一回感觉会死的很惨。”
明子涵说:“你是他女儿,你不会。”
他原本是想安慰她,不过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果然,云初很担忧,追问:“那你呢?”
他搪塞说:“我不要紧。”
“不行,要不我们跑了吧!”云初说道。
明凰从前的话一点都没说错,云初有时候是没用,惹不起只会躲得起,遇到麻烦第一先想着跑。
他立马摇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地方可去。”
她从小身世不明,备受世人冷落诟病,他那么心疼,怎么肯让她背上私奔的罪名。更不用说如果私奔不成,那就是直接死的罪名了。
“那怎么办好,”云初心慌意乱,她回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地心惊,“上一回我只是提你的名字,父皇就说要把我身边的人都拖出去打死。”
他叹了一口气:“上一次入狱,多半也和你有关。”
“不是因为什么前朝之事吗?”云初惊讶。
“不是,”他摇了摇头,“你父皇介意旧事,你也知道。”
“至少这次,他没有再胡乱把人关起来……”云初自欺欺人地说安慰的话,“或许,还好呢?”
其实,没有说要关起来,就说明比关起来要更严重了。世人皆知夏日暴雨前的宁静,最可怕的就是什么都不说。
明子涵这么猜测着,不过他当然不会告诉云初,就宽慰她道:“嗯,还好,别太担心了,你回去吧。”
“那你去哪儿啊?”
“殿下那里还有事。”
“你求求四哥吧。”云初说道。她也知道,若无太子赏识,宣帝对待明子涵,就如同碾死一只蚂蚁那样容易。
“嗯,好,”他勉强答应道,“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找阿凰保护你。不要硬碰硬,记得要服软。”
“要是不服呢?”她委屈道。
“不行,”他说,“阿月,你要保重。”
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说不定周围有人还在盯着他们,说不定——这一早就是一个陷阱。他们太不当心,踏进去了。
他将云初安抚好,便与她分开,回东宫去了。
虽然方才答应了她,可他心里清楚,太子政务繁忙,这样细枝末节的私事本就不好开口。
太子同皇帝又是亲父子,说到底能帮他什么?上一回谈景安的事,已经很明显了。
在坐以待毙之前,他需要想一个办法,如果想不出来,那退一步,只要云初平安就好了。
可惜东宫事忙,他也没有得闲,分身乏术,并无太多时间思索。他的缓兵之计是辞官,既然皇帝介意的是明家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