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老四脸上对女儿的恼恨一下子都僵了下来,女儿的手段固然狠,可是要说那样在女儿身上用一遍,不是让她去死吗?
不是不疼轻轻,而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觉得女儿不争气不懂事,但真让女儿活不下去,他这个做爹的能疼一辈子。
可是不给轻轻一个交代,他心里也不能好受一刻?
赵老四为难地伸出大巴掌,朝着自己的脸狠狠抽了十几下,冯氏过来拉,他也毫不犹豫地推开,直到双颊红肿,他才对方宴道:“小宴,看在舅的面子上,看在以后还要来往的亲戚情分上,你松松手。”
方宴垂下眼,莫不做声,他知道,轻轻是真的在意这个舅舅,真弄到老死不相往来吗?
“乐轻悠根本没有出了丑”,赵佳儿喊道,“而且我也只有一包那种药,方宴哥哥,你不能、不能那么对我。”
“你给我闭嘴吧”,赵老四弯腰拍着大腿,气急攻心地怒吼。
“四舅,你也别为难,像她说的,我妹妹没如她所愿出了丑,我们不好追究得太过。小宴已经教训过,就算了吧。”乐峻的声音这时响起,他从客房里出来,身后是乐巍,他抱着被白色大氅完全裹住的乐轻悠。
赵老四被这一句话臊得抬不起头,只能道:“小峻啊,略略看一看四舅的面子,给这孽女一条活路。”
看到四舅脸上那种无地自容的神色,乐峻叹口气,“四舅,有你的面子在,我们不能往死里整她。只是以后,她再敢对轻轻有半点坏心,也请您别为难外甥。”
赵老四点头,“小峻,小宴,还有阿巍,你们放心,四舅一定好好儿地管教她。赶明儿,我和你们舅母,一起给轻轻道歉。你们好歹再住一住,丫头好了再回去。”
乐巍这才开口,一贯温润的声音里携满了冰霜,“不了,我们到客栈暂居一晚吧。小宴,走了。”
说着率先迈步。
方宴垂在身侧的双手握了握,随即迈出脚步,然后一步比一步大,向门口走去。
赵老四没去送的力气,冯氏看了丈夫一眼,忙跟着送到门口,等她再回来时,赵佳儿已经不在客厅,杨大娘走过来低声道:“老爷刚把下人都叫了出来,让把小姐抬到屋里去了,说是晚一个时辰再去请大夫,算是给表小姐赔罪。”
“有这么个女儿,难为他了”,冯氏说道,她心疼丈夫,却很在意,赵佳儿一个大姑娘家随身放着那种会让女人发骚的药做什么?“真是坏了根子的货色。杨大娘,你去跟家里的下人说一句,今儿个的事,还有小姐的那些话,都不许外传。”
杨大娘低声道:“夫人放心,当时在家的,都是心腹,老奴看事情不对,表少爷们一回来,就打发人领着小少爷去街上玩了。这时也该回来的,老奴出去看看。这事儿,您得和老爷好好说一说。”
是啊,得说一说。
冯氏找了药,让一个丫鬟看住屋门,就进屋去了,给丈夫一点点抹好伤药,看他在自己面前为难地都流了泪,直说没养好孩子,对不起外甥外甥女对不起他大姐,嘴里一直滚着的话便没说出来。
等到外面丫鬟说,大夫来了,给小姐看过,伤不算重,养个月把就好了,冯氏将丫鬟打发下去,再转身回来,才开口道:“老四,你想过没,你女儿弄那种脏药,真正想对付的是谁?如果不是轻轻惹了她的恼,会不会不过几天我就成了个偷汉子的妇人?这背后,还有没有其他人?”
一连三问,把赵老四给问住了,他沉默好半晌,才道:“菊娘,我知道,日后,坚决不会让佳儿去见她娘了。”
当初,赵老四能被吴氏瞒那么好,根本的原因是他相信那个女人,越相信,被欺骗时也就越生气,一时气急休了吴氏,他有没有后悔过?
有,好几个夜里都在后悔,吴氏是他当初相了三四个女孩之后相中的,心里真是喜欢的。
可是后来娶了冯氏,日子过得也不错,他心里那点后悔,才熄了,可是知道吴氏过得非常不好,他给女儿的钱就宽松很多,想着多少能帮她一帮。
没想到帮成了这样。
冯氏干笑一声,说道:“日后你女儿出嫁之前,还是不要让她再出门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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