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着颜亦初的胳膊出现在酒会上。
“你确定,这么做没风险?”
我们同时出现,会不会引起赵兴的怀疑?
毕竟他是那么谨小慎微。
“他认识我们的概率很小,何况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他望着满会场的人群,“我现在只有一个担心——他不来。”
我忍不住开玩笑,“他要是不来,你今天花在我身上的钱,可就打了水漂儿。”
他把手一摊,“没办法,我要面子嘛。”
我想起杂志上的专访,“话说回来,你这些年混成夜店小王子了?”
就连服装店里的销售顾问,看我的眼神亦复杂至极,鄙视有之,怜悯有之,艳羡有之,唾弃有之,搞得我啼笑皆非。
他面无愧色,大言不惭,“我一直很受女人欢迎。”
“这不是颜工吗?好久不见。”
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我诧异地转身。
竟在这里遇见她,冤家路窄。
“学姐好。”颜亦初笑得自然,“你越来越漂亮了。”
姚远身穿一席大红色低胸露背晚礼服,她将视线落在我的脸上,嘴巴张圆,半晌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颜亦初眯了眯眼睛,试探道:“学姐,易歌,你们莫非认识?”
事儿先生也走过来,“易歌?”
“你怎么......”
怎么走到哪都能遇见他啊......昨天的酒楼,今天的酒会.......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我和颜亦初,神色难辨,“真巧。”
我干笑两声,“是巧。”
姚远的红唇一弯,总算绽出个笑来,“颜工,不介绍一下么,这是你的......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从她嘴里吐出来,与销售顾问的语气竟有七八分相似度。
“学姐说笑了。”颜亦初的语气中夹杂着几丝玩味,“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姚远嚼着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有点意思啊。”
“字面意思。”颜亦初的笑意未减,神色柔和,“她真是我的妹妹,学姐可不要想多了。”
闹闹将我看作妹妹,他将闹闹看作伴侣。按照这个逻辑,他说得倒也不错......我想起杂志上那句话:万花丛中过。
能让他沾身的那片叶,早已落地。
“颜工说得哪里话,我还真能误会你们不成?”
姚远自讨没趣,应付了几句,转身离开。
顺道还挽走了事儿先生。
我求之不得。
虽然他们并肩而立背影令我很不爽,但他留在这里只会令我更麻烦。
颜亦初舔了舔嘴角,低声问我,“那两个人,跟你是什么关系?”
我叹了口气,一言难尽啊......
“你甭想瞒我。”他眼神里透着精光,“姚远是我在哥大的学姐,她是个什么货色,我可是门儿清——家世和样貌,与脾气成反比。”
“就她刚才看你那眼神,恨不得宰了你。”
“你抢她男人了?就刚才那男的?”
“我奉劝你一句,这种女人,少惹为妙——倒不是说她有多可怕,就怕她恶心你。”颜亦初表情微妙,“你们到底怎么认识的,说来听听。”
我冷笑,“亲哥哥,您都脑补得差不多了,还用我娓娓道来么?”
他不去当推理大师,或是电影编剧,可惜了。
“你就跟我装吧。”
“......咱先办正事行么?”
我忍着脚上的剧痛,四下张望,“这都几点了,他还会来吗?”
颜亦初表情淡定,“再等等。”
酒会散场。
赵兴夫妇一直没出现。
出师不利,谈不上失望,只是有点失落。
“别沮丧,他们敢回国,就说明已经放松警惕了。”颜亦初安慰我,“咱们一定会有机会。”
我暗暗叹息,四年了。
四年的风平浪静。
四年的蛰伏等待。
等待,真是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
颜亦初将我送到小区门口,调转车头,疾驰而去。
我走得很慢。
甚至萌生了去酒店住一晚的想法。
上一次向邵鹏鹏表白,是闹闹帮我完成的,距今已有八年。
这一次,她不能帮我了。
路灯昏暗,楼道门口站着一个人,隐约能看出身形,右手的指尖处燃着一点光。
我脚下一顿。
事儿先生缓步走上前来,目光将我锁住。
我的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想说喜欢,怕他退缩。想要道歉,不知从何说起。想耸耸肩装作无所谓,可我连自己都骗不了。
十六岁的我,没有想过未来,只是单纯地希望,日子过得再慢一些,学习节奏再缓一些,我的运气再好一些,能有更多的机会,听邵鹏鹏唱歌,看他打球,看着他在阳光下挥洒青春。我是那么自卑懵懂,带着渴望与胆怯,甚至到了最后一刻,还是没敢问出口。
回首当初,我问自己,后悔吗?
如果我勇敢一点,哪怕只有一个瞬间,一切都不会是今天的样子。
答案很肯定——我不后悔。
因为二十六岁这一年,我喜欢上了另一个人,舒选。
他是那么真实。
每天清晨,我会听到他在客厅里走动,以及他带着饼干出门时轻轻的关门声。用餐时,他会吃净我做的每一道菜,还会孩子气地告诉我,他讨厌芹菜和香菜。疲倦时,他会倒上一杯热茶,默默放在我的手边,嘱咐我少玩手机。
这才是爱情本来的样子。
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