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漆黑如墨。
周围安静的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棠凡月双手抱腿蜷坐在窗边的软塌上,两眼通红,看起来像是哭了很久。她没有开窗,也没有点燃灯烛,只是一动不动的坐着,目光呆滞。
连续几天,她总是梦到秦逸,梦到他们以前在一起的点点滴滴。
今夜,她又梦到秦逸,梦到那个一米八大个,阳光帅气总给她安全感的男人像个孩子一样痛哭着。
秦逸和她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两人从情窦初开时就相识相知相恋,感情稳定,一路走来虽偶尔小吵,却从未有过什么大矛盾。秦逸对于她就像左手和右手一样,熟悉到只是一个眼神就能明白对方心中所想。秦逸时常像哥哥般照顾保护她,她也日渐习惯这种呵护,所以很多时候,她认为自己是亏欠秦逸的,因为她总是理所当然的接受着秦逸对她的好。她总觉得,大概只有终生陪伴才能报答秦逸对她的感情与付出吧。
棠凡月轻轻闭上眼睛,卷翘的睫毛颤了又颤,一颗硕大又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滚落下来,可是如今她身在异世,如何回去、何时回去这些都一无所知。秦逸对她的爱,也许她永远也还不起了。
…
次日,棠凡月顶着一双肿的核桃似的眼睛坐在铜镜前,任着碧荷拿鸡蛋在她眼睛旁滚着消肿。
“小姐,您怎么啦?”碧荷小心翼翼的问着。她家小姐今日一起来就是这个样子,双眼通红一看就是哭了整夜,安安静静的呆着,也不说话,神情极是伤感。
“没事。”棠凡月苦涩的笑笑,“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要发发神经的。”
一句话说的碧荷一愣一愣的,看着她那呆萌的表情,棠凡月轻笑起来。
很多时候她觉得生活确实需要一副面具,就比如此刻。
白天不愿将脆弱与悲伤展现给他人,只在孤寂的夜里一个人舔舐伤口,因为她不知道该将这疼讲给谁听。
有些事即便整日想着,闷闷不乐,也终究不能改变得了,何苦总是困着自己呢。人是不是总有这样看不开的时候,明明一颗心想要明媚开朗,想要无忧无虑,却总是像蒙了一层薄纱似得看不清阳光。
棠凡月拍了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对着铜镜扯出一抹标准的微笑,露出洁白整齐的八颗牙。她真的不想整日做一个愁眉苦脸的怨妇,连带着影响周围人的心情。
忽又想起昨夜明予斐说要来找她,可她等了半天也没见人影,遂问道,“昨夜裕王爷何时离开的王府?”
“听说是后半夜离开的,而且还说王爷吩咐木管家以后裕王爷再来就直接轰出去。”碧荷回道,心想王爷和裕王爷平日里来往频繁,此番定是因为昨日之事。
棠凡月皱了皱眉,昨日跟予斐谈话中得知,他母妃身份卑微,无权教养尊贵的皇子,故从小便跟在皇后身边长大。明予斐提起往事虽只是三言两语,可寄人篱下的日子,无需多言她也想象得到该是多么不好过。他说‘在这么多皇兄中,只有五哥肯帮我、肯跟我玩,所以这一生我只认五哥这一个哥哥。’
棠凡月摇了摇头,“就说这明予念是个喜怒无常的人,真是一点没错。”予斐将明予念看的这么重要,他怎么能让人把予斐轰出去呢,唉,此事因她而起,看来确实有必要跟他解释一下。
碧荷瘪了瘪嘴,嘟囔着,“这还不是因为您,反倒埋怨起王爷了。”
“呦,你倒跟他一势。”棠凡月笑了笑,朝碧荷鼻梁上刮了一下。
碧荷双手叉腰正义凌然的说道,“王爷对您千般宠爱的,可小姐您就是看不到眼里。”
棠凡月怔了怔,万般宠爱?她虽觉得明予念对她的态度确实缓和不少,但也不至于万般宠爱吧。
棠凡月笑了笑,道“可你口中那个王爷是有心上人的。”
“那又怎么样!王爷又没有娶她。再说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的,王爷还是少的呢,连个侍妾都没有。”碧荷实在不懂自家小姐在较什么真。她是皇太后亲自赐婚,王爷明媒正娶回来的王妃,何必跟那个没有名分的青楼女子相提并论。
棠凡月蹙眉,想到三妻四妾她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一身,几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勾心斗角,这种生活她可过不了。扭头做了个停止的动作,笑道,“好了,你就别用你那老一套的思想给我洗脑了。”
棠凡月本就兴致不高,又想起昨夜明予念那冰凉阴冷的眸子,更加不想面对他,于是便磨磨蹭蹭,拖着不走。直到用了午膳,禁不住碧荷在耳边催命似的念叨,才拾步往书房走去。
木管家得知王妃进了锦兰院,赶忙迎了过去。
“王爷可在书房?”棠凡月虚扶起朝她恭敬行礼的木管家,笑问道。
“回王妃,王爷刚走快半个时辰。”木管家回道。因着昨日之事,他今日已经骂了好几个私下嚼舌根的丫鬟小厮们,王妃所为虽有不妥,可毕竟是主子们之间的事,由不得他们这些奴才议论。
棠凡月点了点头,道,“那我便在书房等他吧。”
独自坐在书桌前,随手拿了本书看了起来。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子,照得棠凡月身上暖融融的,因着昨夜没有休息好,一时间倦意来袭。棠凡月头枕胳膊,趴在书桌上不停的打着哈欠,不知不觉间竟疲惫的睡熟了。
天将黑了,明予念才回府。
他立在院中,望着棠枫园的方向,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