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内一时静寂无声,池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忽听兰湘月淡淡道:“爷去睡吧,萧姨娘这些日子里被你冷落,想必也是寝食难安,今天晚上爷过去了,想来她很高兴,偏偏后来又来了我这里,就算姨娘嘴上不说,心里不知怎么想的。若是日后无事,爷还该好好安慰安慰她才是。”
池铭就知道妻子这又是变相暗示自己了,从前她就说过,爱一个人,便该连她的缺点也包容,池铭倒也认同这话。只是,若这缺点是欲壑难填,恰因为这个惹出无数风波,这份爱真的还能继续吗?湘月不是也说过,道不同不相为谋,如果有一天,他和怜月背道而驰,他就算想坚持这份爱,只怕也不能够了吧?说到底,他或许还是不够多情,永远也不能把情爱看的比道理是非更重要。
若真是有那一天,湘月她会接受自己吗?池铭怔怔看着对面烛光下的女子,却见她面上仍是那一抹淡淡笑容,这笑容他每次看到,都只觉着心情宁静,然而今晚,他才彻底明白,妻子说的都是真的,她只将自己当朋友般看待,这听起来好像是天方夜谭,但在他们夫妻之间,这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他们夫妻两个,不,正确来说,是湘月对他这个丈夫,只有友情,没有爱情。当日她嫁入池家,固然是自己利用她让怜月进门,可仔细一想,又何尝不是妻子利用自己,换来这宁静逍遥的生活。
无欲则刚,难怪她从来不会嫉妒怜月,难怪她总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因为她根本就不在乎,只要有安宁日子过,自己是否履行丈夫的责任,她压根儿就没放在心上过,或许她也会关心自己,但那完完全全就是朋友的关心,不涉及半点男女之情,所以她是这样的贤惠大度宽容。怜月虽然不堪,可她有一句话说的很对,若真是爱一个人,哪里能大度宽容的起来?湘月做到了,她人品端正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她对自己完全没有夫妻之情吧。
一瞬间,池铭如同大彻大悟一般,真正认清了兰湘月对自己的感情,他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很失落,也很不甘心。可是这能怪谁?怪湘月吗?连他自己都知道这种想法是该遭天打雷劈的。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咎由自取。怪自己当初有眼无珠,被怜月所迷,才造成今天这样的情况。
“爷怎么还不去睡?明儿不干活了?”
正是神思恍惚的时候,忽听兰湘月带笑说了一句,池铭清醒过来,于是站起身,轻声道:“好,我去睡,你也早些安歇吧,今天晚上打扰你了。”话音落,便转身游魂一般的出了门。
眼看着池铭出门了,兰湘月心里也知道自己的态度打击到了对方,不过她心里也没什么愧疚,这本就是两人成婚前说好的,自己能够在这个家里过得这样如意自在,也是因为把守住了本心,不然的话,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自己对池铭有了爱情,她的生活会是多么痛苦。既如此,哪有之前弃之敝履,现在又立刻要求自己履行妻子义务的道理。
一面想着,便睡下了。这里池铭出了门,心中仍是没着没落的,飘飘忽忽来到厢房,忽见灯笼下站着一个俏丽身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梳风,他不由得诧异道:“你这丫头怎么还在这里?怎么不去睡觉?”
梳风笑道:“刚刚奴婢在外室,听见爷和奶奶说话,后来奶奶让爷歇息,奴婢就赶着过来将被褥铺好了。”
“你过来,就是为了给我铺床铺被?”池铭微微皱眉,这是他的丫头,他哪会不了解,固然聪明伶俐,却又刚强的很,万万不会这般“善解人意”,因一笑道:“鬼丫头,跟着奶奶这么多年,越发伶俐了,只是我还不知道你?这是有话要说吧?进来吧。”
梳风于是便跟了进去,嘻嘻笑道:“爷当日娶奶奶来做摆设,是不是万万没想到会有今天?奴婢早就说过,日久见人心,美玉终究是美玉,便是做个摆设,也迟早会光芒四射。顽石便是顽石,摆到博古架上,它也变不成翡翠,爷如今可认清了?”
池铭哪会不知道梳风指的是什么?因没好气道:“你来就是为了奚落我的?即便我落到这个境地,还轮不到你这个丫头来取笑,去去去,睡觉去。”
梳风一点儿也不怕,给池铭倒了杯茶递过去,抿着嘴儿笑道:“奴婢知道爷现在心里苦恼。奶奶对您,明显是只看做朋友,万万不肯和你更近一步。只是难道这样爷就气馁了?奴婢听说当日萧姨娘做花魁的时候,开始也是对爷欲擒故纵的,那会儿你有死缠烂打的精神,这会儿却没有了?难道不知烈女怕缠郎的道理?”
池铭瞪着这聪明丫头,咬牙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奴婢就是想说,爷别去在乎奶奶这会儿的态度,不管怎么样,奶奶如今是您的妻子,只要您不是猪油蒙了心般的把她休弃,你就拥有一辈子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一辈子啊,几十年,就是一座冰山,爷拿心捂着,也捂化了,何况奶奶又不是冰山,顶多就算一个小冰块而已,爷难道连精诚所至的诚心都没有?那就当奴婢今天没说这话,若是不想错过奶奶这样的好女子,那就记着奴婢的话,别因为奶奶的态度气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谁能有爷这样便利条件?您又样样都不差,总有一天,爷这付出会有回报的。”
池铭不禁失笑,喝了一口茶道:“我明白了,你这是鼓励我拿出当日做纨绔时的各种手段去追求你们奶奶是不是?只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