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宫深处的御书房里,几个老臣的苍苍身躯懦懦跪在案前。
赵诺扯下头上歪斜的折巾乌纱,轻睨了正中阿谀奉诚的户部尚书,转而看向左边的兵部尚书,启开使问:“卢尚书有何见解。”
卢尚书沉首想了想才道:“臣觉得此事还需三思,且不说两国以后如何分担战事和战果,且说两国由谁来指挥,也是个极待商榷的事项。”
赵诺点头,连问卢尚书几个问题,每一个他都凝目细听。
此时的落樱终于看出了他像个明君,顺耳的忠言一语带过,反而对唱反调的卢尚很是在意。
只是还没等落樱看得再清楚些,赵诺就斜依了身子,对卢尚书道:“可是,陈尚书刚刚不是说朕的结盟之意是字字珠玑的真理吗?”
于是卢尚书不由自主的睨了睨身边的陈尚书,眼中隐有一丝责怪之色,恨他他抢话头抢得太急。
落樱这才明白,这陈尚书和卢尚书应该就是代表了赵国两派朝臣,一个顺,一个忠。
就在御书房沉沉无声之时,第三个老臣开口了:“皇上,其实臣等也觉得结盟与否,事关天下之势,实难决定。”
赵诺笑了,问他道:“语侍郎,有何见解?”
语侍郎眸光闪着狡慧,呈上帛书,笑道:“臣等早拟好几个方略,还等皇上亲定。”
太监接过帛书递与赵诺。
赵诺对帛书细看了半晌,这才对太监道:“赐坐。”
陈尚书和卢尚书相对轻看一眼,虽是恭礼相对,还是难掩当中的相看不顺眼之意。
赵诺放下帛书,拨下肩上挂着的玉带,对语侍郎道:“那就依你所言。”
落樱虽没看到帛书,却能从赵诺的语气中知道结盟之事已经妥当,同时也明白了善于阿谀的陈尚书为何能坐到尚书之职,赵诺就是要让朝臣们顺逆均衡。相互制衡,然后当皇帝的才能渔翁得利。
显然,这个语侍郎是深黯独狼皇帝的心思,他官虽不大。话也不多,却是赵诺撑控两派朝臣的中和线。
议完此事,赵诺便示意太监:“都下去吧。”
奉茶的太监们忙退了出去。
“还有你。”赵诺抄起桌上的折巾乌纱,往落樱处砸过去。
落樱不屑的转身,谁稀罕听赵国的军机要事。
才踏出书房门,落樱就发现外边一群太监们的气氛不对。
特别是那个踢过她的小太监,一脸笑跑上来搀落樱,还轻声道:“小心些,书房门坎有些高。”
落樱眉尖一挑,顺势搭住他的手。恨人不如用人,在这陌生的赵宫,她有太多事情要做。
一向冷面相对总管太监也跟了上来,对落樱道:“能与姑娘共事一宫,老奴三生有幸。”
落樱轻笑以对。真是群见风使舵的墙头草,那就顺势抚一抚他们吧:“公公过夸了,以后若有行差踏错之处,还请多多指点。”
老太监笑得像开得像快开烂的荼靡花一般。
议过政,几个老臣如释重负的走出了书房,而侧殿茶房里的落樱,马上就听到老太监急急脚步。
老太监苍白无毛、皱纹横生的脸上泛着极为讨好的笑意:“还真是一刻都离不得。皇上正唤姑娘呢。”
进得书房,赵诺早知她意,已把帛书放在案头,挑眉让落樱自己看。
上面哪有几条策略,就只一句话:“内外听命于上。”
不仅是说朝臣要听话,也在说燕国要听话。
赵诺知道她看得懂。笑问:“如何?”
落樱低头沉思,他要她听话,要燕皇听话,更要燕国数万兵马听话。
落樱细想了自己铺陈的各路人马,现在还不是叫劲的时候。落樱放下帛书道:“出生入死,听凭皇上。”
赵诺朗朗而笑问:“妙卓,燕国又不是你的,你做得了主吗?”
落樱笑道:“放心,燕国内室,早与我同心同意。我再说一遍,我是落樱,而非妙卓。”
赵诺一脸笑容马上就收了起来,燕国内室,指得不就是她的夫君吗?怒气马上浮上了他的眉间,冷冷道:“朕不是让你听话吗?说你是妙卓,你就得给朕应着!”
落樱轻叹了一口气,也不与他对辩,在以后的几日里,虽是心中想家想得紧,但口上绝不提及情感之事,免得触怒赵诺。
可有的事,不是不提就不会冒出来的。
那日正值初雪,落樱在书房给赵诺添暖炉里的炭。
先是亲卫统领进见,带来了子乐行踪的消息。
“赵都之南?”赵诺细问了统一翻,皱眉问:“南到何处?”
统领道:“天旋山,所有的行踪都止于天旋山,到了那,再没人见到那位艳貌绝世的男子了。”
赵诺玉指捻唇,看向落樱。
落樱也是一脸不解,天旋山之大,深山险壑,想要找轻功绝世的云卿,谈合容易。
就在落樱清理线索之时,赵诺对统领道:“去,把天旋山所有的户籍找来,通知当地官吏,细查每村每山,朕要天旋山人迹分布的详情,特别是那此隐没山林、与世无争的隐士,朕要知道他们的近况。”
落樱不禁赞同他的命令,云卿毕竟是人,吃住也好,寻路也罢,不论到何处,难免要与其他的人打交道,不可能没入深山就再没音讯。
只是,深山老林,乐儿还不足百日,怎么能抵挡那山雨阴风?
“谢谢你的相助。”落樱收起悠思,诚诚对赵诺谢了一句。她是个有恩必记的人,没有赵诺,恐怕她现在还带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