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观其胆,乃大于身,鼻息所冲,上拂云汉。”对这样的人,不能委以重任,“夫小家治生,有千百之资。将以托人,尚忧失授。况兼天下之重,而可轻忽委任者乎!”
如今,李昭德“作福专威。横绝朝野,爱憎与夺,旁若无人。”如果“陛下恩遇至深,蔽过甚厚”,须知。“权重一去,收之极难。”
依仗武皇对李昭德的信任,朝臣未敢轻易对李昭德提出非议,现在既有丘愔上疏,那些对李昭德心怀不满的人也就及时跟进,很快就有长上果毅邓注又著《硕论》数千言,备述李昭德专权之状,凤阁舍人逢弘敏立急上奏他的论著。
丘愔的上疏,加上邓注的《硕论》,使武皇顿感事态严重。令武皇没有想到的是。她在重用李昭德的同时,一些人也在窥视李昭德的一举一动,并在内心暗含着对她的不满。
他们对李昭德的指控,信誓旦旦,言之凿凿,由不得武皇不对李昭德做出慎重思考。
正如丘愔所言,李昭德所干的许多事情都是在她的默许和庇护下进行的,这其中也包括在他的强势面前对他的种种迁就和容忍。
其实,对他的那种信任,完全是为了促成他干成事;没有李昭德的强势。就没李昭德今天的成功,同样,没有她的信任和支持,李昭德纵有天大本事。也将无能为力。
但是,信任和使用一个强势的大臣,无形之中也在培育和扩大他的势力,助长他旁若无人、专权用事的作风。如此而来,以天下之重,委于一人。也确实存在着“权重一去,收之极难”的风险。
尽管这种风险并没有像丘愔所言那般严重,她也从未以天下之重委于一人,与之相反,她对于任何一个大臣包括身边亲信的使用,都保持充分的距离和冷静的观察,
从来都不会在信任中放松防范于未然的警惕。现在,既然有朝臣对李昭德提出非议,那么,也正是根除李昭德专权用事以遗留后患的最佳时机,达到一举两得的效果。
于是,武皇断然撇开与李昭德并这帮朝臣之间的周旋,直接谓纳言姚璹曰:“昭德身为内史,备荷殊荣,诚如所言,实负于国。”
这就等于支持了进谏者,又将她以往对李昭德的信任进行了否定,使李昭德失去了赖以在朝廷生存的空间。
延载初,李昭德左迁钦州南宾尉,几天之后,又下令免去死罪发配流放。之后虽又被召回拜监察御史,但已在劫难逃。
对李昭德虎视眈眈的来俊臣,认为打击李昭德的时机已经成熟,哪里容得李昭德有丝毫喘息的机会,于是,便趁火打劫,诬陷李昭德有反谋,李昭德因此被下狱;又因来俊臣结恨甚多,触犯众怒,亦被下狱。
如此而来,敌对双方在没有分清胜负的情况下同时被解除武装,失去了争夺胜负的任何机会,等待他们的将是没有辩解、没有胜负的最后宣判,与他们本身的是非过节毫不相干。
李昭德入狱,来自来俊臣的诬陷,而造成李昭德下台并走上绝路,始作俑者却是那些向皇帝进谏者及其附和者!他们虽然像李昭德一样痛恨来俊臣这样一帮酷吏,也知道来俊臣是以谋反罪在陷害李昭德,
然而,他们弹劾李昭德,看到李昭德这种结局,又会做何感想呢!武皇不会去纠缠这些细枝末叶,也绝不会容许李昭德、来俊臣做任何是非曲直的辩解。
裁定是非曲直的只有武皇,而他们的功过是非武皇心里早有一杆称,完全用不着他们去辩解。她所要做的,就是如何处置这两个完全不同性质的人。
她知道,来俊臣早晚会有这一天,像其他酷吏一样,他的恶行已为天下所不容,如不从严处置,势必引起公愤,祸及整个朝廷。
而李昭德就不一样了,他是一个精明强干的大臣,他的全部作为包括他对朝廷对天下所做出的贡献,在整个朝廷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抛开武承嗣、来俊臣对他由来已久的仇恨不说,虽然也有像进谏者那样的反对者,
但同情和拥护他的毕竟是多数,不然朝廷也不会出现大多为李昭德的亲信那样的局面。
她不相信李昭德会谋反,那是来俊臣诬陷大臣的一贯伎俩,但李昭德的专权却是不可否定的事实。
同时,她也容不得李昭德在朝廷有那么多亲信,朋党的危害同样是危险的。
事情未经进谏者点破则以,一旦点破了,武皇不能不高度警惕。也不能不使她权衡利弊,重新做出选择。
宰相专权历朝历代都是忌讳的,在武皇这里也不例外。还在太宗时期,身为皇亲贵戚的长孙无忌就因权宠过盛而被朝臣秘密上表。
太宗先是将那秘密呈送上来的表与长孙无忌过目,然后将表公之于朝臣。
表面上太宗对长孙无忌抚慰有加。好像是要通过这件事表明他对长孙无忌充分信任的态度,拉近君臣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在不经意间向长孙无忌发出警告,最低也是在告诫和提醒长孙无忌不得擅权。
警觉的长孙无忌还有其妹文德皇后,以盈满为戒。主动向太宗提出了辞去机要职务的要求,得到太宗的批准,不久,解除了尚书右仆射的职务。
贞观十一年,太宗还曾下诏与包括长孙无忌在内有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十四位功臣,世袭刺史,企图让他们离开朝廷,世代治理外州。后由于长孙无忌等以外放等于流放为由不愿接受而作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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