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李密用火星文做了总结。这是一个保证。“不用担心,将军只管列阵应敌,我保证替你击败张须陀!”保证,拿什么保证?山东群雄都是张须陀手下败将,你凭什么说一定击败张须陀?这些问题,翟让在后面才想起来。觉得应该当场问清楚的,至少,立个军令状什么的。
可此时,翟让望着李密,似乎感觉到一种神秘的光芒笼罩在对方身上,对方的声音充满磁力,像从上天传来。鬼使神差,对这种毫无抵押品的担保,翟让竟然点头同意。有一种人,他的语言是有魔力的,李密就是这样的人。我相信,要是李密现在告诉翟让,张须陀是他安排在隋朝的卧底,翟让说不定都会相信。
远处,乱尘张扬,一队骑兵急驰而来,近了一看,当头一人正是我们的翟大当家。
从翟当家灰头土脸的模样来看,形势应该是不利。就在不久前,翟让怀着忐忑的心情集结部队,跟张须陀叫阵,结果不用多说,因为是被被赶着鸭子上架的,翟让完全无心恋战,交兵没多久,就败下阵来。
当然,以对张须陀交战三十多回的经验来看,翟让很清楚老张不是点到为止的人物。环顾着四周,喊杀声越来越近,翟让的脸已经铁青。此时的他,就像超级玛丽吃了大磨茹,头都大了两圈。
李密不见踪影!那个死小子不是说为我击败张须陀吗,他跑那去了?伏兵怎么还不出来?想到这里,翟让就有直接问候李密祖上的冲动,这也难怪翟头领窝火,老大在前面拼死拼活,小弟却躲着不出来,这也太不像话。当然,要是翟让知道自己现在正是李密线中的诱饵,只怕就不是骂人的事了。
诸位想必跟翟让一样,也想问一声,我们的李密那去了?荣阳城西,那里有一座著名的寺庙叫大海寺,在此时,它应该叫代海寺,取代替南海之意,是南海观音菩萨的道场。而之所以改名为大海,据说是因为唐朝太宗李世民小时候患眼疾,在此寺求佛而愈,当上皇帝后,李世民将此寺扩建,因为花公款不心疼,此寺被建得波澜壮阔,似海一般,遂名大海寺。
大海寺是否治好了一位帝者的眼睛,这个不归历史管,但今天,大海寺将亲眼见证另一位霸者的诞生。大海寺北边的林地里,李密正紧紧盯着战场的方面,也许是冲天的火光,也许是沸腾的血液,李密的眼睛变得通红,深身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鱼已经入网了吗?有那么一会,李密似乎听到了张须陀的喝斥声,这是让人胆寒的声音,但今天,这横扫千军的咆哮只激起了李密的斗志。
张须陀,无论你多么神勇,你都注定只能是我向我向上的垫脚石,是我成功的注脚。因为,我非战胜你不可!时间的脚步,再往前走两步吧,张须陀,再奔跑一会吧,翟让就在你的前面,离开你的大将,脱离你的大军,去追逐翟让吧,就像鸱鸮猎食麻雀。而我,将是猎鸱的鹰。
长风掠过密林,四下的喊杀声越来越混乱,忍耐已久的李密终于等到了出击的时刻。身后的劲卒,随我进击吧,去战胜我们的宿敌,去击败传说中那位不败的男人。
张须陀并不难找,凭着老张那标志性的喝斥声,李密领着一千养精蓄锐的精骑包抄到了他的身后。很快,翟让也杀了回来。
据说,翟大头领本来准备一口气奔回瓦岗的,但徐世勣拉住了他的马头,告诉他,后面的厮杀声发现了变化,一定是李密杀了出来,现在回头,前后夹击张须陀,一定能取得大胜。翟让,李密,徐世勣,单雄信,马,枪,张须陀在中央。张须陀已经落单。
从史书上分析,张须陀为了活捉翟让,采取了分兵追击的策略,现在看来,这是一个致命的错误。张须陀的身边已经没有了力大无穷的罗士信,也没有了骁勇无比的秦叔宝。
但,张须陀依照是勇悍的张须陀。明白自己中计被围后,张须陀并没有慌乱,从军大半辈子,他的一生就是在包围与反包围中度过的。提枪,纵马,暴喝,张须陀冲向了四围而来的瓦岗军。三军可夺其勇乎?四虎可困猛龙乎?枪花开遍之地,一条血路已经打开。
张须陀杀开重围,脱身而去,失败对他来说并不新鲜,只要活下去,他一定能够卷土重来。可跑了没一程,张须陀勒绳驻马,他听到了惨叫声。回头望去,部下被重重围住,然后一个个倒下。
沙场向来是残酷地,张须陀自然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亡。可张须陀没有犹豫,做出一个在别人眼里显得莫名其妙,但在他看来天经地义的选择。调转马头,重回战场。我绝不会放弃我的士兵,胜利也许是一个将军追求的目标,但同生共死才是我的将道!
张须陀去而复还,又杀进了包围圈,他对自己的部下大声喊道:“你们跟紧我,一起冲出去!”大概瓦岗军们并没有想到这还有回来的,一时不备,又被张须陀冲了出去。
当跑出一段距离后,张须陀告诉跟他突围出来的部下:“你们先走,我还要回去。后面仍然兄弟没有出来。”说罢,张须陀又打马回身,冲向了包围。史书记:来往数四。平常四字,字字浸透悲怆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