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小二送饭进来的时候,君兮已经换了自己的衣裙,只是头发还半干的披散着,为了避嫌,她还是用手绢蒙住了脸。
店小二或许是好奇,偷偷打量了她几眼,君兮权当没看见,只在他退出房门时突然唤住了他,“等等。”
“客官还有什么吩咐”小二弓着腰身,笑得一脸谄媚,眼神却还是一直往君兮身上瞟,这小娘子虽然包裹得严严实实,脸上也看不清半分颜色,可那般身段,是个男人看了都有些腿脚发软吧。
难怪她相公要把她的脸也捂得严严实实了,换做是他,他也舍不得给人看。
“跟我一起来的人去了哪里”君兮坐在桌子边,竹质的筷子在她指尖打璇,看似无意的动作,压迫感却如潮水一般涌来。
掌柜的果然没说错,这二人不简单
店小二眼睛不敢乱瞄了,额头上一片细汗,知道她问的是那名俊俏的公子,支支吾吾了半响,不敢答了模样。
“铮”筷子擦着他耳边的发飞了过去,钉入墙上一寸。
店小二看着钉入墙壁的筷子,双膝一软,跪下了,哭喊道,“女侠女侠饶命”
君兮眸底一片冷色,“我问你他人去哪儿了”
店小二带着哭腔道,“那那位公子去了镇上的窑子里”
君兮听到这话怔了一下,随即冷笑道,“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店小二磕头如捣蒜,“小的真不敢骗您,那位公子出门前,问了我,这镇上哪里有楼子,还要有年轻姑娘的”
“滚出去”这一声吼里已经参杂了怒气。
店小二连滚带爬的跑了。
桌上的饭菜君兮也没心思动了,被她全扫到了地上。
她本是担心他,才没忍住这一问,店小二给她的答案倒是叫她惊喜。
君兮一个人在床边坐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会哭,没有,眼里是干的,心脏有些钝痛,不过已经麻木了。
男人和女人永远不一样,女人心底有了事,要么和他吵,要么想一个人冷静一段时间。
天底下的男人,排忧解难,怕是都只有那一个方式了吧。
喝得烂醉,然后眠宿温柔乡。
和君琛的总总都在眼前飞速过了一遍,君兮发现除了把自己的心肝疼的撕扯成了无数片,没有其他感觉。
“君琛,我们在一起,怎么就这么难呢”她自言自语。
坐了一会儿觉得有些冷,准备睡了,又想到还没有扎针,她便自己起身去包裹里取了银针出来。
自己的身体,她还是在乎的。
经脉碎了,形同一个废人一样,平日里的漫不经心背后,她也有自己的骄傲,也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
君琛已经给她扎过两次了,那些穴位她都是记得的。
五指上的商阳穴中衡穴关冲穴少泽穴少商穴,脚上的涌泉穴大敦穴太冲穴太白穴太溪穴
她以为自己会怕痛,可是她下的每一针都很稳。
挤血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哭,可是痛得浑身发抖,额前冷汗密布,她也没掉一滴泪。
原来不是哭了会惹人心疼,而是知道有人心疼才会哭。
让她可以肆无忌惮大哭的人不来了,她就再也不会哭了。
做完这一切,君兮才合衣躺进了被窝里。
身体很累,心也很累,却生不出半睡意。
一闭上眼就是君琛和其他人在一起的画面。
叹了声,君兮认命地坐了起来,拉开房门看到站在房门口的八宝时,君兮还愣了一把,“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才到不久。”八宝答道。
“还没吃饭吧自己去沐浴衣,用饭后就早休息,你也累了一天了。”
君兮知道八宝的忠诚,她必然是一到这儿就守着房门的。
八宝看到君兮往外走,嘴唇动了动,还是叫住了她,“郡主,这么晚了,您上哪儿去”
“剑一看样子也没在。”君兮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
八宝却再也开不了口,君兮明着是说的剑一,其实是在说君琛也没来。
君兮抬脚要继续往外走,八宝拦也不是,留也不是,后只能硬着头皮跟上去了。
这镇子不大,大晚上挂红灯笼又热闹的就那么一座楼,君兮很容易就找了过去。
躲在树上的剑一看到君兮过来的时候,眼皮就是一跳,但也不能任着郡主就这么闯进去啊,他只得从树上落了下来,挡住君兮的路,“郡主。”
躬身能叫住来的,只有这两个字。
今晚的月亮不圆,却很亮,亮得让剑一觉得君兮眼底像是茫茫一片冰原,寒意砭骨。
君兮看着灯红酒绿的一座楼,里面隐隐还传出嬉笑声,她面上平静得惊人,问剑一,“他在里面”
剑一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硬着头皮道,“世子就是心情不好,出来喝酒。”
君兮轻轻了头,然后就带着八宝转身去了。
剑一又是一愣,按着君兮的性子,她不是该大闹一场吗
上次世子爷逛花楼,她都气得砸楼了,这次怎么转身就走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走远的君兮,又看看灯火通明的楼子,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察觉到暗处有异动,剑一一个闪身就扣住了那欲从窗口进花楼里的黑影,斥道,“你进去做什么”
连清骂了声“蠢货”,甩开他的手要继续往里走。
世子爷如今正在气头上,这小子进去不是送死吗
剑一想也没想就折了他一只手,将他一脚踩在了地上,“嫌命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