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瞳孔一动。
察觉一道压迫性极强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她诧异抬眸。
看不见那斗篷遮掩下是怎样一双眼,但那目光幽幽的,像是深井里的水,细碎的浮萍浮在水面,割出丝丝纹路,倾出让人惊惧的幽深暗影。
等那人移目光,君兮才惊觉自己后背竟然出了一身冷汗。
斗篷人似乎在笑“怎么说话呢,镇北王郡主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胡姨娘面上一变,忙伏跪在地,“属下该死”
斗篷人呵了一声,才道“让人找到尸体,拿给她吧。”
尸体,自然是君蝶的尸体。
君兮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发现那人斗篷遮掩下的余光似乎看向了自己,嘴角挑起一抹戏谑的笑意。
有黑衣人领命往石桥那边去了。
斗篷人这才睥睨着胡姨娘道“红玉,把你的孩子抱过来。”
胡姨娘就是君蝶口中的红玉姑姑
孩子
对,胡姨娘还怀着她五叔的孩子,看胡姨娘这水蛇一样的腰,孩子应该是早就出生了。
君兮又忍不住去看护国公,
他已经是三朝元老,受尽万人遵从,勾结胡人,结党南疆,他到底是在求什么
很就有一个老嬷嬷抱着襁褓中的婴儿走了出来,胡姨娘跪在地上,看着老嬷嬷将婴儿交给斗篷人的时候,垂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一下,却仍是没有半分动作。
斗篷人一只手拎过孩子沉睡中的婴儿奇迹般的没有醒,,他抬头看向护国公,明明大半张脸被遮住,可就是能让人感觉到他在笑,“国公爷,还是您亲自去吧。”
头发花白的护国公看着襁褓里熟睡的婴儿,面上依然是一届肱骨之臣般的正气凛然。
“十二年前您都亲自动手了,现在老了,气魄倒是不如当年了”话里满是戏谑,但多的却是威胁,那无尽的音,仿佛是一把大刀悬在头顶,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来。
护国公没有说话,但他终是动了,伸手抱过斗篷人单手拎着的婴儿,婴儿却在这时醒了过来,不知为何,爆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
国公爷脚步一瞬未停,朝着一条幽深垄长的暗道走去。
许是石洞里太过阴森,那条暗道看上去像是通向加黑暗的地方,甚至叫人怀疑地底会伸出白骨枯爪。
君兮以为护国公只是对她父王一脉狠,现在看来,不是的,他对所有人都狠
虎毒尚且不食子,可他狠起来,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孙子又算什么
耳边传来了压抑的哭声,君兮侧头看去。
是胡姨娘,她依然保持着跪地的姿势,眼眶通红的看着国公爷抱着孩子离去的身影。
她到底,还是一个母亲,只不过是一个会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去死的母亲。
“轰隆”一声巨响,石壁抖动,落下不少石沙。
所有人皆是大惊。
“主上,赤云骑的人找来了”又黑衣人慌张道。
“哦,是吗”斗篷人语气里带了几分诧异,随即一笑“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他转身,宽大的斗篷掀起一股炙风,下达了命令“让小家伙们出去会会镇北王留下的云骑”
然后他的身体只留下一道残影,瞬息就到了石洞门口。
跟着他的那些黑影也如鬼魅一般虚浮在他身后。
胡姨娘突然惊恐地睁大了眼,“主上,奴对您还有用处,救奴出去”
斗篷人身体又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了石门处,嗓音却从四面八方传入耳膜“吾不需要废物”
什么意思,斗篷人舍弃了胡姨娘这个手下
君兮不懂胡姨娘为何会惊恐成这般,双手被卸了,腰侧又有伤,比起胡姨娘,她才是狼狈是那个。
本想是再使一招借刀杀人,没想到那个暗卫竟然是个变态,竟然卸下了她的胳膊
她靠在石壁上看着大哭的胡姨娘,道“你帮我把胳膊接上,我们两个人联手,逃出去的可能性总归是要大一些。”
之前君蝶一口一个红玉姑姑,她跟胡姨娘的关系应该不算差才对。
胡姨娘像是听见了天底下却好笑的笑话一般,嘲讽地看着她“你觉得我会上你的当吗”
她这话何意
莫非君蝶和胡姨娘不对盘
君兮脑子飞地转了起来,“现在真正的镇北王郡主已经死了,等我逃出去,许你荣华富贵不好吗”
这应该是君蝶会说的话。
胡姨娘拍拍裙子从地上爬起来,眼底嘲讽不减“箫若,你那些伎俩,都是我教的,你以为我会上当吗”
原本空旷的石洞里似乎响起了水流声,还有一些说不清的叽咕声,吵杂,像是烧开的沸水,一层一层往上冒泡。
胡姨娘的笑僵在了脸上,眼底浮现出骇人的惊恐。
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这个石洞。
见此,君兮浑身的寒毛都警惕地竖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能让胡姨娘怕成那样
她一个人站不起来,君兮看了一眼自己身侧的石壁,突然用力把手臂往石壁上一撞。
疼
整条手臂都痉挛了起来。
方向不对,没能把脱臼的手臂撞原位。
君兮咬紧了一口银牙,等那疼痛缓过一阵之后,再次用力往石壁上一撞。
“咔擦”一声脆响,是她手臂复位了。
但那一瞬间的剧痛也让她额前的冷汗都冒了出来。
重接去的手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但好歹能动了。
手肘处一片火辣辣的疼,擦破的布料出沁出了嫣红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