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笺上的诗句。

这是她与姬玄恪订婚第二日,姬玄恪悄悄送过来的。

顾见骊一动不动,长久地出神。

这三个月,她见多了人情冷暖。就连亲戚也在患难时落井下石,而她与姬玄恪并未做成夫妻,他趋利避害也是人之常情,又有什么好记恨和介怀的呢?

顾见骊释然地微笑着点燃烛台。暗黄的火苗逐渐吞噬信笺,吞噬了信笺上的字字句句。也烧掉了关于姬玄恪的一切。

桌子上放着大红的喜服。顾见骊摸了摸粗糙的料子,换上后走进外间。继母和弟弟都在院子里,外间只有父亲躺在床上。

顾见骊安静地坐在父亲床边,目光带着不舍和难过,长久地凝望父亲,舍不得移开一瞬。

听见外面的声音,顾见骊握住父亲的手,弯下腰凑到他耳边,轻声说:“父亲,见骊要出嫁了。您曾给女儿准备的嫁衣被人抢了去,您快醒过来给女儿抢回来。”

顾见骊并没有注意到父亲放在身侧的手轻轻颤动了一下。

陶氏进来,将一碗面塞到顾见骊手里,热气腾腾的面条里卧着一枚已经剥好的煮鸡蛋。

顾见骊捧着烫手的面条,不解地望着陶氏。她是有些心疼钱的,恨不得把钱都攒下来给父亲治病。

“赶紧吃,长寿面!”

顾见骊一怔,然后迅速低下头,眼泪落进面里。她努力睁着眼睛,不再落泪,一口一口吃着面。

大姬王朝女子普遍在十六七岁时出嫁,最小十五岁。低于十五岁是不被准许的。广平伯府担心姬五爷死得太快,不敢拖延,忍了三日,正是因为今日是顾见骊的十五岁生辰。

陶氏又往顾见骊怀里塞了两锭银子。

“应该是用不到的,您都留着吧。”顾见骊把银子推回去。

陶氏在顾见骊的手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还没到心灰意冷的时候!我让你拿着你就拿着!”

顾见骊抿唇笑了笑,知陶氏好意安慰,也不再坚持。她回头深望了一眼床上昏迷的父亲,又拍了拍幼弟的肩,放下头上红绸,迈出门槛。

“阿姊!”顾川忽然抱住她的腿。

弟弟从小顽皮,不太听话。自从家里出事,他变得异常沉默,整日不说一句话。他眼睛红通通的,小声又坚定地说:“你等我!”

顾见骊从红绸下方看他,摸了摸他的头,说:“小川是男子汉了,要保护好父母。”

顾川使劲儿点头。

顾见骊转身往外走。她忍住不回头,毅然上了花轿。花轿摇摇晃晃,逐渐走远。跟在后面的呼喊声也慢慢听不见了。

坐在花轿中的顾见骊簌簌落下泪来,眼泪越来越多,湿了花容面。

从云端跌进泥里,这三个月她总是忍着泪,今日却忍不住了。

红绸遮面、花轿隔离,倒也能无声哭个痛快。

昔日往往浮现眼前。泪水盈目,韶光里的画面已然看不清。

哭得心里舒服了,她从袖中拿出一方帕子仔细擦了脸。被泪洗过的脸,更显莹白如玉。她慢慢勾起嘴角,端庄优雅地微笑着。

花轿是从侧门抬进广平伯府的,冷冷清清,没有鞭炮也没有什么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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