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借风势愈演愈烈,实木包铁的大门很快屈服于火神的淫威,无可奈何的套上火焰项圈,好像马戏团引人入胜的表演道具。敌我双方被滔天的烈焰吓到,商量好了似的全都默不作声的凝视跃动的火苗,一对对晶莹的瞳孔反射着或黄或红的光芒,里面写满生命弱小的茫然和无知。
烈火炙烤得脸皮发烫,我退在人群之后,冷眼观望自然力量前麻木的同类,替他们感到绝望——这大火无论如何也扑灭不了,待大门烧为灰烬,困于城堡的敌人的命运几乎已经决定了。
“别愣着,从二楼的窗户进去,上!”欧文的声音格外清晰,他雄伟的背影穿过人墙,来到尸体枕籍的城堡底下,“混蛋,太高了,赶紧找梯子……”也许是话脱口而出的瞬间他意识到当此情境找梯子简直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马上改口说道,“……粗木桩,房梁,什么都可以,撑得住人就行!”
士兵们乱哄哄的散开寻找,不消片刻工夫便扛着根尾部烧焦的烂房梁呼哧呼哧的跑回,“闪开闪开!”他们粗声粗气的吼着,拥堵的人群让出一条通路,“我先上!”欧文攀住房梁前端,借着杠杆的支撑在竖直的石墙上健步如飞,敏捷的破窗而入——其实窗户没啥掩饰,连块遮风的兽皮都没有,唯一的障碍就是具扭曲的僵硬尸体,怀中抱着羽箭射尽的臂弩,伏窗摆出恐怖的姿态,背上插着醒目的匕首。
其他人有样学样的攀援而上,像几只抢占巢穴的猿猴。城堡就是他们横行霸道的丛林,投射在墙壁的影子凌乱交织,同时传来剧烈搏斗的声音,说明欧文他们已和敌人相遇,殊死的厮杀在所难免。
火焰项圈慢慢的变化。底部的火苗渐渐聚拢到顶端,铸成耀眼的王冠,戴在大门摇摇欲坠的躯壳之上,木材纹理的崩裂发出腐朽的呐喊,“来人啊,给我把大门撞开!”等不及大火熄灭。我焦急的招呼左右士兵,“强攻正门,冲进去!”五六名战士抱起足有成年人腰粗的木椽,“一二!一二!”的喊着整齐的口号,跟马力全开的奔牛一样。兴冲冲蹬着台阶助跑,“咣!咣!”头戴王冠的木门呻吟着,一声甚过一声的凄惨,我眯紧眼睛,听懂了它弥留之际倔强的心声——不倒下!不倒下!
“再加把劲!”有谁中气十足的怒吼道,果然又有三四名战士七手八脚的上去帮忙,十几人迸发出撼天动地的气力,木门飘摇着炸裂。木屑和飞尘模糊了现场,“冲啊!”士兵们蜂拥而入,一片刀兵碰撞的轰鸣。
烟尘散尽。门口岿然立着一人,火光的效果将他的身形无限放大,小山似隆起的肩部肌肉夸张的像两片大垫肩,眼窝投下黑洞洞的暗影,制式考究的甲片粼粼闪烁,一柄半人高的巨剑直抵大地——也只有这恐怖的杀器才配得上眼前天神下凡般的骑士。奈梅亨士兵如林的枪戟仿佛细细的牙签指向他。
“giboauja!”骑士平端巨剑,丹田深处咆哮着拗口的舌音。冲击波摧毁了攻击者的自信,士兵们不由自主的后退着。
“诺曼人?”我听懂了骑士那句晦涩的口号。以前在诺曼底公爵的营地观看角斗表演时听到过,词根源自古老的维京语,字面意思已不可考,但北欧战士喜欢在战斗前喊出给自己鼓劲,“再勇猛的武士也需要女武神的垂青与眷顾”,我记得理查公爵曾解释道,“这是女武神的祝圣词,有些武士会把它纹在胸口祈求平安。”
“别磨蹭,继续进攻!”英雄的确令人敬畏,不过他改变不了战争的结局,否则阿克琉斯的希腊联军不至于围困特洛伊十年都毫无进展。前排士兵你看看我,我瞅瞅你,相互贴挤身体给彼此鼓励,敌人太过强大,必须依靠战友。
“嗬!”巨剑破风,脆弱的长枪迎刃而断,好像蚊子的针嘴之于钢剑,奈梅亨士兵还在恍神的瞬间,巨剑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翻转,随后几颗头颅带着喷涌的热血飞上天空,瞳仁惊恐的扩大,似乎仍不相信刚才发生的事情。
战神!脑子里徘徊着无数传说英雄的形象,他们最终重叠在眼前的骑士身上,这是活着的传奇!士兵们动摇了,他们可以前赴后继的慷慨赴死,义无返顾的消灭任何敌人,却无法平静的面对根本无法战胜的神!
“这便是万军丛中取上将首级的从容吧……”我竟欣赏起对手的挥洒自如,惺惺相惜的注视着他,“滚滚车轮前那只英勇的螳螂,想必同样如此,于螳螂来说它足够伟大,可惜对于驾驭马车的人而言,小家伙自不量力的可笑。”
“破门锥哪去了?”我拍了拍传令兵的肩膀,后者咧着嘴巴吓傻了久久难以回神,“把破门锥抬出来,配合长枪兵的突刺,谅他双拳难敌四手,力能扛鼎的秦武王不也是目血绝髌而亡?”传令兵听到“秦武王”时愣了愣,旋即跑去布置任务,对公爵大人嘴里源源不断冒出的新词早就见怪不怪了。
士兵们抱着木椽冲向傲立的骑士,仿佛卑微的人类在对抗无所不能的战神,骑士微微后撤,收着腰扎稳马步,双手缓缓将巨剑举过头顶,我不可思议的揉揉眼睛,似乎看到橙红色的力量流正沿着身体的脉络灌入那柄古朴的巨剑,“哈!”电光石火间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从天而降,余波通过木椽传递,震得士兵们的胳膊悚然麻木,下意识的撒开手,栽的东倒西歪。
“天啊,这个怪物!”我苦笑着摇摇头,马上想到另一个主意,“拿火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