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怀疑内部有鬼?”我替他把话说完,两个人对视无言,其实从失联开始,就不排除会有这种危险的可能。
“不仅仅是有内鬼那么简单,敌人竟洞悉我们的每一条情报链,熟知所有的接头地点和联系方式,它肯定阴魂不散的潜藏了很久,甚至不止一个人或者一代人,他们有组织有目的的慢慢渗透,居心绝不会只是搞垮奈梅亨。”科勒点到为止,不再往深了说,他清楚自己的分量,知道红线划在哪,我和莱昂纳多的秘密不便他知道,也不会让他知道。
但我明白他想说些什么,问题没出在这场战争、奈梅亨的崛起以及遭人嫉恨落井下石,敌人根本就是冲着“埃尼德斯”而来——有人在觊觎古老传说背后的宝藏,我不知道经过千百年的口口相传,埃涅阿斯留在藏宝图碎片中的秘密被以讹传讹成什么无价之宝或是惊天神器,总而言之,它是让人眼馋并想据为己有的存在。
如此想来便全讲得通了,西尔维斯特二世教皇霓下在意大利掀起针对帝国的叛乱之所以势如破竹,是那些人希望藉此调虎离山——他们认为奈梅亨已经找到了藏宝图的残片,而调走奈梅亨的军队只是多米诺顺势而倒的一张骨牌,罗贝尔的野心、弗兰德的入侵、漫长的拉锯战、针对我的沿途刺杀……一个接一个的连锁反应,帮助敌人达到不可告人的野心——搞垮奈梅亨、夺走藏宝图残片、彻底消灭“埃尼德斯”,他们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高明之处则在于欺骗得棋子以为自己是弈局的人,心甘情愿的承局发展,接着布置环环相扣的局中之局!越想越痛苦的我使劲抓着头皮,好像这样能让快爆炸的大脑镇定下来,我的发迹、顺风顺水荣登公爵之位、意气风发的抱得美人归、纵横睥睨天下无敌,到底哪个才是冥冥之中操纵者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乱了,脑子里的经络纠缠绞结,不停重放着光怪陆离的画面——这是被摆布的人生吗?我应该怎么做?
“大人。”科勒的声音清晰而坚定,仿佛一颗清心丸,药效强劲管用,将我拽离纷续的状态,“我想报仇。”
报仇?是该报仇,可敌人是谁?他们在哪?有多少人?势力多大?就连我们现在是否在他们的掌控中都很难说,想报仇谈何容易……再者,我定定的瞅着科勒,观察他缩放的瞳孔和微颤的睫毛,似乎希冀如此能穿透对着自己的面皮——这个一直以来忠心耿耿的肱骨之臣,科勒,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科勒吗?
怀疑是人类最可怕的情愫,它悄无声息的产生,汲取人性中阴暗肮脏的沉淀,然后疯狂的发育、成长、复制、膨胀,吞噬健康的肌体和正常的思维,无限制败坏宿主的活力,最后寄生在可怜人的脑核里,误导他做出各种各样不合常理的判断和举动,亲手毁掉自己建立起的一切,最后仍如释重负的得意微笑。
“您怀疑我,对吗?”科勒平静的说,表情一如寻常,我慌忙躲闪他的眼神,生怕心思被看穿,这可比光天化日之下裸奔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