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成了各自任务的骑士渐渐赶回集结地点,动静搞得这么大,没有广播斯佩耶尔伯爵也知道奈梅亨军队过来了,而且不由分说的直接将他视为敌人发起攻击,洗劫了领地内几乎所有村庄,吊死了来不及逃出的贵族和骑士,驱赶着扶老携幼逃难的百姓从四面八方涌向伯爵城堡,乱哄哄的场面好像世界末日降临。
碍于“好人”的名声,亨利只得硬着头皮打开城门接纳避难的农民,宽敞的城堡庭院里住满了拖家带口的男女老幼,但随着难民的日益增多,庭院里拥挤的再无立锥之地,城门洞、走廊和马厩里也塞了人,使得这座在罗马人堡垒废墟上修筑的号称永攻不破的城堡变成乌烟瘴气的难民营,恶性膨胀的气球,每名守卫者都忧心忡忡的盯着地平线的远方,祈祷得到消息的援军要比奈梅亨人提前到达——事实上,他们早已丧失希望,过度接纳难民和过早的封闭城堡让斯佩耶尔的存粮捉襟见肘,虽然对自己坚固的城堡抱有绝对的信心,万一援军迟迟不至,饥饿将成为威胁他们最大的敌人。
“您从一开始就准备饿死他们,是吗?”汉斯同我并辔而立,望着因为敌军出现慌忙关上的城门和墙头跑来跑去准备防御的弓箭手,教堂钟声不间断的轰然作响,提醒所有人斯佩耶尔进入战争状态。
“我又没带工程师和匠人,难道浪费骑士们宝贵的生命去强攻厚重的城墙?拜托,奈梅亨骑士可不是刀枪不入的机械战警……哦不,我是说泰坦巨人,这座城堡即使面对查理曼大帝的军队都未曾被攻陷。”我装作不可思议的样子耸着肩膀,眼珠瞪得快要掉出来,“既然伯爵大人放不下‘好人’的名头,那就必然要为背负它承担代价,记住,上帝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他赐予你一样,也意味着要拿走一样。”
汉斯点点头,这回他倒是听懂了,闭上嘴没有继续追问,近千名骑士排成紧密的方阵,从城堡的正面缓缓压上,田野里尚未收割的麦子被马蹄无情的践踏,一下下撞击着农民脆弱的神经,扬起的漫天灰尘裹挟着凛冽的杀气扑向风暴中心岿然不动的城堡,它高耸入云的方形主塔仿佛神话传说中上古矮人巧夺天工的惊世遗迹,带着赫赫威严俯瞰着蝼蚁般的芸芸众生。
“上帝啊,真是人间奇迹!”越接近城墙,这座城堡给人带来的压迫感就越大,也让你从心底升起敬畏,就我浅陋的见识来看,除了永恒之城罗马以及亚平宁富饶的米兰和威尼斯,还从未见过如此坚不可摧的堡垒,作为斯佩耶尔家族祖孙三代苦心经营的老巢,果然不同凡响,逼得我不得不再次确认计划的每个步骤都万无一失,“汉斯,交代你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汉斯显然比我要更经得起世面,表情没那么夸张,他很快作出回答:“我专门安排人手封锁了斯佩耶尔所有通向外地的道路,这里森林茂密山路盘桓,只有屈指可数的几条能跑马的大路,如果敌人的信使选择徒步翻山越岭的话,至少需要五天才可以到达距这里最近的特里菲斯,从那去阿尔萨斯或者斯特拉斯堡还得花费同样的时间,等援军到来城里的人早饿死了……”
听完汉斯的汇报,我眯起眼睛盯着风尘中愈发寥落的城堡,突然为他们感到深深的悲哀,多少无辜的人将成为堆砌奈梅亨胜利的累累枯骨。城墙摆上了挡箭用的木排,严阵以待的弓箭手挤在后面露出帽子的尖顶,教堂钟声的余音缓缓飘散,随着掌旗手的命令,奈梅亨的军队整齐的停在弓箭手射程之外。
厚重的大门发出机栓晦涩的扭响,从里面被人推开,一队骑士举着旗帜策马向我们奔驰而来,汉斯也带领手下的骑士驱着战马迎上去,我凝视逐渐跑近的敌人,低低的自语:“这就要认输了吗,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