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是我,兰迪,怎么可能是长着三个脑袋的恶魔?”我伸手在老公爵面前晃了晃,确定他迷离的双眼再对不准焦距,终于无奈的放弃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有什么事情吗?”
“嗯。我有事吗?”老公爵丢掉手中的酒杯,懵懂的挠着头发,努力回想自己来此的本意,“哦,对了,是有个什么事,明天……也许是后天,我们就要分兵前进了,骑士都给你了……没错,都给你了。可我怕你忘了,斯佩耶尔的城堡建立在罗马人废弃的要塞之上。本就是永攻不破的坚固堡垒,再加上历任领主的扩建增筑,早已变得铁桶一般,你没有重型武器,也没带工匠……是上帝的眷顾让你愈发狂妄了么?骑士固然勇敢强大,可惜刀剑和铠甲仍旧砍不倒石头城墙,我的大人……”说完这些话。老公爵突然扶着城墙呕吐起来,秽物飘落甩了城下的人一身,他们骂骂咧咧的匆忙避开,我捂紧鼻子凑过去给老公爵拍着后背,大声呼唤不远处的侍从,后者手忙脚乱的跑来帮忙,如此光怪陆离的夜晚便在混乱的气氛中落下帷幕。
昏昏沉沉的一直睡到第二天正午,我才极不情愿的被饥肠辘辘的肚子从床上叫醒,温暖的阳光从面南房间巨大的窗洞中笔直的射进来。照出不少上下翻飞的细碎灰尘,半梦半醒的瞬间,我竟然恍惚以为自己身在毕业时租住的小阁楼,所有金戈铁马的经历全是飘渺的南柯一梦,罗洛轻手轻脚的把干净的衬衣和裤子摆在床头,我下意识的探出手,指尖触到衣服粗糙的纤维,游离的思绪倏忽归入现实。
用过了简单的便饭,脸上带着昨夜宿醉晕红的老公爵同我依依惜别,城外的士兵正忙着收拾帐篷和马匹,已有不少骑士准备停当聚集在奈梅亨的军旗下待命,老公爵一面捋着腰带,一面颇为感慨的对我说:“统帅如此多的骑士作战,是我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光是看看就让人心潮澎湃了,愿上帝保佑你,兰迪。”
“上帝永远站在正义和虔诚的一方,我的大人,也愿上帝保佑你!”我把目光投向远处慢慢汇拢的铁甲洪流,一片粼粼的甲光刺痛了仰望者的瞳孔,“你我的命运将于此战后决定,还有其他许多人的命运,我们能做的不过是虔诚的为上帝奉上所有,最终的评判只掌握在伟大的主手中……”
接下来的行军远没有后世电影里渲染的那么拉风和富有史诗感,速度也比我想象的要慢得多——没办法,即使每人配备了至少两1匹可供换乘的战马,驮运全副武装的骑士仍旧耗费了马匹大量的体力,队伍不得不走走停停以便蓄养马力(娇贵的冲刺战马更需要小心呵护);太阳又不配合的始终挂在天上,威力渐趋毒辣,跟塞在铁罐头里似的骑士们无异于在进行一场特别的“桑拿行军”,况且还要忍受马匹随走随排的粪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异味(这不是教养优雅的马术俱乐部,马屁股后面不挂着粪兜,你能想象眼睁睁目睹前面的战马款款甩着漂亮的长尾巴,然后丢下满地恶心的异物吗?),遇到山路陡峭处还得牵马步行,速度自然快不了,饶是这样,奈梅亨的马蹄还是在圣母节前六天的7月16日踏上斯佩耶尔伯爵的领地。
影影绰绰的村庄掩映在茂密森林的枝叶间,就坐落于我所在山顶脚下的谷地里,近得甚至能听见狗叫,河对岸的原野上没多少劳作的农民,倒是有个挥舞鞭子的老人驱赶着成群的山羊往这边来,一派祥和的生活画卷。
“这应该不是个中心村庄,没什么自卫的能力。”我把头盔往脑门上推了推,露出热气腾腾出汗的额头,对围在自己身边等候命令的几个人吩咐道,“以二十名骑士为单位,将部队化整为零,摧毁每一座属于斯佩耶尔的村庄——烧光他们的庄稼和房子,抢走粮食和牲畜,搞得越恐怖越好,记住,把那些惊慌失措的农民赶往伯爵的主城堡,就像那个唱着山歌的老头,仔仔细细的一只羊都不要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