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书记员誊写完毕的羊皮纸下面郑重其事的签上自己的名字,还是比照他事先写好的样子依样画葫芦,混乱勾勾圈圈的划拉上去,最后拿起黄金雕铸有奈梅亨纹章的印玺,在侍从刚淋的热火漆上盖下去。我最享受给各种文书加盖印章,那种金属固体挤压软绵绵还带点弹性液体的感觉和小时候用模子刻橡皮泥差不多,尤其是能将奈梅亨纹章印的脉络清晰栩栩如生的话,让人再开心不过了。
“马上差最快的马给皇帝陛下送过去,另外把这一份派专人送到汉诺威公爵那里,如果公爵大人已经出兵,就追上去给他,把咱们的作战计划告诉自己的盟友,省得到时候被人家挑理;再说出兵要借汉诺威的领地行军,不打声招呼也不大礼貌。”我把两封卷起来的羊皮纸分别塞进特制的小木桶里,然后交给侍立在一旁的罗洛,细细的嘱咐他立刻安排传令兵,千万别耽误了时间。
“要是再没有仗打的话,我的两条胳膊都胖得快要长在身上了,您知道我的,大人,处理领地的琐事几乎把我烦死了,您得赶紧给我派个老成的宫相来;不说别的,光是每天应付来提亲的小贵族,那些细碎的礼节搞得我一个头两个大都疯掉了!他们就像过境的蝗虫,甭管事情办得成办不成,先吃个肚皮溜圆再说。”看着罗洛从外面关上房门,公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瞅这苦大仇深的模样,想必这段时间单独打理政务确实让最多会在文件上画个圈的他熬坏了脑筋。
“我同他相比好一点,但也讨厌跟前来拜访的贵族虚情假意的打交道,与其浪费时间在这上面,还不如给我一百个弓箭手去训练,到时候又能提供不少精锐。”科勒坐在公牛边上,也愁眉不展的摊开手表示无奈,作为弓箭手的他两只眼睛依旧炯炯有神,就算不经意的扫一眼也能让人不寒而栗,这段时间肯定没有荒废自己的功夫,搞不好又在琢磨怎么改进弓箭的射程和制作工艺呢。
我瞅着两个愁眉苦脸的得力心腹,好像看到自己刚刚成为男爵时候的样子,不仅风俗习惯极其不适应,礼节什么的更是两眼一抹黑,愣头青虎头虎脑的劲头别无二致:“这些都是成为一个合格贵族的必修课,耐心点,当初我也是从那个阶段走过来的,吃得苦比你们还多。”我微笑着站起身走到窗户边上,扶着墙俯瞰城市外面沿河排列的大大小小的行军帐篷,就好像一夜之间遍地盛开的蘑菇,征召令刚刚发布两天,距离较远的封臣恐怕还没收到命令,距离近的就已经先行带兵集结了。
“你们带了多少人马过来?想必那边整齐扎营的就是你们的部下吧?”我指着紧挨着城墙外面棚户区的几十顶帐篷,它们不同于其他贵族以领主为中心辐射排列的布局,一顶顶横平竖直的伫立在那里,怎么看怎么像切割整齐的豆腐块,帐篷顶花花绿绿的旗子不正是洒在上面的葱花么(呃,吃货伤不起……)。
公牛匆匆的把嘴里含着的酒咽下去,想要抢着答话,却被呛得不停地咳嗽,科勒斜着眼睛瞥了瞥,用一种欠揍的表情不紧不慢的回答,那样子就和一边退着跑步一边缀在倒数第一名前面轻松地吹口哨似的讨厌:“我带来了效忠的五名骑士和他们的侍从,一百名我亲自训练的弓箭手,保证能做到百步穿杨,最主要的是他们大部分是猎户出身,早练就了一身钻林爬沟的本领,山地作战完全没有障碍;他们熟悉森林就跟熟悉自己的家一样,找个地方无声无息的藏起来能像耐心捕食的山猫,匿身于无形。”科勒很肯定的点着头,看来这段时间他没少在训练士兵上下功夫。
公牛好不容易把气息调匀,迫不及待的接着说:“我手底下的封臣不多,也就十五个而已,我把能封出去的土地全都找了主子,省得到时候还得自己打理政务,烦都烦死了。十五名骑士加上侍从,一百五十个能打仗的棒小伙,个顶个的膀大腰圆,斧子抡起来虎虎生风,砍下异教徒的脑袋比切瓜都利索。”说完,他还示威似的冲着科勒比了个下劈的动作,很得意自己的战士数量压过他一头。
我被他滑稽的模样逗得哈哈大笑,一面揉着笑疼的肚子,一面往桌边走回去,忍着笑说道:“又不是去比赛拔河,叫那么多人来干什么,既然都是棒小伙,留在家里挖运河去多好,你们是不知道莱昂纳多现在正为雇佣人工的费用抓耳挠腮呢,有不要钱的好劳力可用肯定激动地红了眼,没准心情一好多给你们派点他身边的书记员,那些家伙绝对尽忠职守,工作起来比你们打仗都玩命,继承了老家伙的优良传统。”
科勒和公牛扭头直对面面相觑,不明白他们的公爵大人又在心里憋着什么坏水,打仗用人堆是这个时代所有人的共识,不过跟着公爵大人打仗倒也省心,总能逢凶化吉取得意想不到的胜利,好几次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少数人摘了最大的桃子。就好像一个赌徒,明明一晚上运气特别背,输的就剩一条内裤了,战战兢兢的压上之后,突然绝地逆转触底反弹,分分钟秒杀其他赢家,不仅赎回了自己原来的家当,还顺便赚了个盆满钵满,数钱数到手抽筋,命运就是如此的奇妙!
“那您说我们应该怎么办?”还是科勒的脑子转得快,瞪着眼睛问我,只要大人有命令照着办就好了,何必自己徒增烦恼的去思考,因为就凭借他们的智商,脑细胞全烧死了也跟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