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公爵岁数不过比我大个十岁上下,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他从头到脚的打量了我两遍,满满的不屑堆在脸上差点溢出来,举着酒杯大声质问:“兰迪大人,听说您在意大利已经和克雷森蒂公爵小姐有了婚约,并且将由尊贵的教皇霓下亲自证婚,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您准备毁弃上帝见证的神圣婚约?”
他的话虽然不多,但是字字夹枪带棒,在看不见的战场上咄咄逼人的向我发起了挑战,刚刚还一个个喝得不省人事的贵族们继续东倒西歪的装迷糊,却暗地里全都竖起耳朵等待我的答案,在博杜安伯爵最终的选择出炉之前,能干掉一个竞争者对大家来说都是好事,虽然他们彼此也貌合神离。
我盯着他皮笑肉不笑的长脸思考了片刻,头脑里的激烈碰撞不亚于真刀真枪的干了一架,这个问题无论如何回避都会给人落下背信弃义负心汉的丑陋形象,倒不如实话实说来的敞亮。“我很痛苦,就好像被邪恶的巫婆施了钻心咒一样绞着疼,这个巫婆的名字叫做爱情,让人受尽委屈的爱情。”我痛苦的用一只手撑住眉毛扭成麻花的额头,摆出一副大便干燥久治不愈的纠结表情,“我承认自己爱她,但弄人的造化却不让相悦的两颗心灵相互依偎。那帮下地狱的弗里斯兰强盗,偷袭了我的城堡,残忍的将公爵小姐背部的皮肤整块剥掉,以致她终身残疾,再也没办法端坐站立!”
“可恶的弗里斯兰人!”博杜安伯爵适时的站了出来,把大家的关注点引到弗里斯兰伯国身上,诺曼底公爵什么花花肠子他早就看了出来,两国之间多少年来龃龉不断,虽然亲热的坐在一起把酒言欢,但经年累月的矛盾根深蒂固,想要在自己的地盘得罪人,博杜安伯爵当然不会允许,“他们躲在背地里怂恿泽兰的小领主们不断骚扰弗兰德的北方边境,甚至买通海盗抢劫我们的商船,侵扰同英格兰的贸易,卑鄙无耻之尤令人发指!”
“没错!”“挨千刀的!”“下地狱去吧!”“上帝诅咒他们!”也不知道是真喝多了还是装喝多了的贵族们敲打着桌子,好像市集上为了一片菜叶大打出手的泼妇,个个卖力的跳脚大骂,仿佛弗里斯兰人真的和自己有什么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我很伤心她的不辞而别,公爵小姐在留下的信件中决定取消婚约,并且告诉我要娶一个门当户对的贵族女子生儿育女,她会在天涯海角为我默默祝福的,这个像水一样干净的女孩子,多傻……”我的表情更加蛋疼菊紧,憋得那叫一个难受,“没有所爱的世界,绝对是心灵的末日,我发动一切可能的力量疯了似的到处找她,却难觅芳踪,从此山高水远,永隔成陌路。”
“原来是这样,您真是一位痴情的绅士。”博杜安伯爵心有戚戚的安慰我,“多么凄美的故事啊,爱情教会我们每个人如何成长,让男孩变成勇于承担责任的男人,我十分欣赏像您这样敢爱敢恨心直口快的汉子,纯粹的上帝战士,让我们共同干了杯中美酒,为公爵小姐深深祝福!”
“愿上帝保佑她,美丽的小姐!”众人举起酒杯高声齐诵,诺曼底公爵神情复杂的吞咽着苦酒,没想到自己算计好的挤兑却被我巧舌如簧的翻了盘,为他人作嫁衣裳的白忙一场,真是懊恼不已。
放下杯子,贵族们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似的继续欢笑调侃,装疯卖傻的扮演着各自设计好的角色,心中却分外清醒的等待着对手出现致命的破绽,然后跳出来在伤口上狠狠地跺上几脚,踢下万丈深渊。
博杜安伯爵保持警惕的注意着宴会中的气氛,通过一些很小的细节提前判断自己应该持有的立场,他先是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不高兴”里尔伯爵,随即扫视了下各怀鬼胎虚情假意推杯换盏的贵族们,笑吟吟的转向我:“听说您只一战便活捉了强盗路易,我想其中的精彩肯定不会像是道听途说的那样平淡,快给大家讲讲里面的传奇,我们洗耳恭听。”
我心领神会,隐秘的冲伯爵大人感激的一笑,打开话匣子便滔滔不绝:“故事还得从我们出兵时遇到的怪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