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仁德对杨老师亏欠的感觉使他一次次在半夜醒来,他良心难安,孤枕难眠,于是一次次地爬起来看着杨老师的照片低声忏悔,泪流满面
六月下旬,贾一白到学校领取准考证和填报志愿。那时不同今日,志愿都是在考前先填,所以会造成很多同学滑档,但也只能认命,要么屈尊去上一所令人非常不满意的学校,要么再复读一年。但贾一白根本没有第二个选择,所有的志愿填的都是南京师范学院。
赵老师虽然乍看到死而复生且面色红润的贾一白时微微愣了愣,但马上又变得冷冰冰的,而且当他看到贾一白递上来的志愿时,眉头皱了皱,低声嘀咕了几个字: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贾一白后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一是否定自己能考上这么好的一所学校,二是否定自己能追上他家琴儿。不过当时贾一白只是笑了笑,仍怀着一颗感恩的心从他手里接过准考证,轻声说了句:谢谢!
待要走出教室,不料背后传来刘小虎的叫声:
“一白,等等!”
贾一白来时便不想在学校多做停留,因为他脑门上好像早已贴上被开除的坏学生的标签,从他踏进校门,就已经引起很多同学驻足停留侧目观看,所以他很想领完准考证填完志愿之后便麻利溜走,但不想刘小虎非得这个时候叫住了他。
“嘛?”
贾一白停在教室门口,不耐烦地回头问。
只见刘小虎带着几个家伙一脸神神秘秘地走上来,搂住贾一白的肩膀就往外走,一伙人簇拥着一直到楼梯拐弯处,刘小虎才嬉皮笑脸地说:
“一白,你忘了?现在桑葚快要下去了,我们都在等你啊!”
贾一白这才明白这几个家伙仍然掂记着偷桑葚的事情,回想起上一次踩点时自己差些被车撞死,两根肋骨被撞断时钻心的疼痛使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于是一口回绝道:
“别,我不去,要去你们自己去!”
几个人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一个家伙想了想,说:
“嘿,一白,你别不是上次被车撞给留下阴影了吧?怎么?怕了?”
贾一白苦笑一下摇了摇头。
“嘿,一白,别介,如果这次你不去,那上次岂不是白撞了?”
另一个家伙怂恿道。
贾一白皱了皱眉头,说:
“比起被车撞,桑葚好像还没有那么好吃吧?!”
一伙人听完又愣了愣,接着还是第一个家伙突然指着贾一白讥笑道:
“哥们,你还是怕了,怂了,你就是个怂蛋!”
怂蛋两个字让贾一白顿时蹭地升起一股怒火,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怂蛋,他赌气似地改口道:
“走啊,谁怕谁!”
一伙人高兴得大声嚷嚷起来,簇拥着一齐朝楼下奔去,兴奋得像刚出笼的鸟儿,呼啦着羽翼未丰的翅膀飞了出去。
贾一白后来仔细想了想那天的行动,发现一群稚气未脱乳臭未干的家伙非要撺掇着去偷桑葚,其实并不是为了吃桑葚,而是对一种看似强大禁锢的反抗和体会一种偷尝jìn_guǒ般的激情,也是叛逆期最好的证明。离经叛道给这群孩子似的大人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刺激,他们寻找的是享受无限激情和放飞自我的快感。
越过那条沟,再穿过那条曾经人为制造车祸的马路,再往前走了百来十步,就到了最近的一处桑葚园子。此时桑葚快要被摘完,丰收的季节马上要结束。只是枝头顶端挂着一些较小又晚熟的品种,但仍然黑红黑红的,看起来特别诱人。
贾一白往四周望了望,发现一个人影一个狗影都没有,安静得有些可怕,他朝大家轻轻地“吁”了一声,然后猫腰走进果园。虽然正值中午,太阳当头照着,但钻进密不透风的园子之后便感到凉意四起。几个人不动声色分头行动,个高的直起身来伸手去摘,个矮的爬到树上去摘,一时吃得不亦乐乎又胆颤心惊。
黑红的桑葚上面布满一层“油脂”,发出诱人的紫光,用牙齿轻轻一咬,一股沁人心脾的清甜顿时弹跳于整个口腔,浓浓的汁液顺着食管流下,一路欢畅。顷刻,浑身便激荡着令人颤抖的满足和欣喜。
刘小虎个子矮,他爬到树上把周围的摘光塞进嘴里之后,然后抬头看了看,准备再往上爬,而上面的树枝越来越细,贾一白正要提醒他小心,突然“咔嚓”一声,然后“噗通”一声,只见刘小虎手里抓住半截折断的树枝重重地摔倒在地。顿时,寂静的园子里仿佛响起两颗炸雷,而这时,第一声狗吠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几个家伙大吃一惊,脸色大变,贾一白立即大手一挥,大叫一声:
“跑!”
虽然之前踩过点,但真的听到此起彼伏往这边吼来的狗叫声还是一时发懵,也全都忘记如何找到出路,瞬间乱了套。几个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