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次接近目的的诱惑已经使孟仁道燥热难耐,但一次次从空直落的否定和拒绝却使他几欲疯狂。于是,在孟仁德这个碍眼的老头彻底否定之后,欣喜马上就要变成绝望。此刻,他终于变成恶魔:即使杀人也要实现他的目的——夺取雪玉!
孟仁道瞪着通红的右眼,手里的菜刀死死地顶住孟仁德的脖子,看到贾一白和赵春花近乎呆滞的表情,感到胜利就在眼前。
贾一白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好像试图把亲爹从疯子孟仁道手里解救出来,却听到孟仁道大吼一声:
“呔,臭小子,你再往前一步,你爹立马见阎王!”
贾一白吓得立即停住,不敢上前。
来自贾一白的威胁暂时止住,孟仁道有心思看了一眼已经吓得目瞪口呆的赵春花,命令道:
“你,去拿刀,老三送我的那把!”
但赵春花只看到孟仁道的嘴巴在动,耳朵里却没有灌进一个字。直到凶神恶煞般的丈夫朝她的方向在空中蹬了一脚之后,才渐渐听清楚眼前这个已变成陌生人的话语。果然,她一边摇头一边摆手,嘴里喃喃道:
“不,不,不可以!”
孟仁道的右眼瞪得又大又圆,眼珠子快要迸飞出来,发疯一般乱吼乱叫:
“快去拿,快去拿,死婆娘,愣着干嘛?不然我连你一起剁!”
赵春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果说刚才“疯婆娘”三个字是孟仁道急躁状态下口不择言的称呼,还算情有可原,但这次孟仁道尖利的“死婆娘”三个字则像利箭一样穿过她的心脏,她感到心痛难忍,痛到窒息。这个相濡以沫一起生活了几十年的最亲爱的男人竟然对她骂出“死婆娘”三个字,这是何等的羞辱和嘲笑?!
她在孟仁道的脸上仔细地寻找着,试图在孟仁道的右眼里找到一丝温情或者立即转怒为笑的迹象,但孟仁道没有,丝毫没有,他冰冷而愤怒的眼神根本没有一点改变,就像一道阴冷的坚冰没有一丝裂痕。赵春花彻底绝望了,她慢慢流下两行眼泪,紧握拳头,咬住嘴唇,坚定决绝地转身走进里屋。
此时的孟仁德早已吓得浑身瘫软,不过因为脖颈上顶着致命的菜刀而产生的极大恐惧才没有使自己滑跌下去,不过当他看到赵春花从里屋出来后手里握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时,突然死命挣扎同时大声吼叫:
“别,别乱来,五嫂,不要!”
但赵春花没有理他,反而眼神坚定,语气平静,死死地盯着孟仁道说:
“李秀莲再狠也狠不过你,你娘再狡猾也狡猾不过你,你是孟家最狠最狡猾的孬种。她们的计谋还没开始实施,你倒先她们一步实施你的阴谋。扮琴儿给一白写信,一连几天把几个孩子都支走。好吧,今天我把这把刀拿出来,是我最后一次听你的吩咐。结婚几十年,原来你对我的一切都是装的,为了雪玉,你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可以不要。好,明天开始,你是你,我是我!”
说完把尖刀递到孟仁道面前。孟仁道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
“春花,你误解我了,我们的事以后再说,你先把刀给那小子!”
赵春花略略一愣,慢慢转过身来,一步一步地走到贾一白面前,说:
“一白,这次如果你能大难不死,我一定会求我爸让你复学,不过,你要先能大难不死!”
说完,把尖刀塞到贾一白手里,意味深长地看了贾一白一眼,然后转身走进里屋,“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大难不死?没错!贾一白心想:复学,考大学,还有迎娶孟琴的前提都是大难不死——活着才有机会,死了可什么都没了。
“臭小子,还愣着干什么?刚才不是要挖出来给我吗?你倒是挖啊!”
孟仁道急赤白脸地大声吼叫着。
贾一白看了看手上的刀,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千不该万不该逗弄眼前这个已经疯掉的男人,明明知道他最在乎的就是雪玉,恨不得把自己撕得粉碎也要攫取那宝贝,偏偏自己还上他的道,着他的魔,主动把自己当成一只羔羊送到他这只老虎嘴里,真是悔不当初!
“臭小子,不挖是不是?嗯?”
孟仁道咬牙切齿,同时手上使了把劲。只听孟仁德发出一声痛苦的“哎哟”之后,就看到顶在他脖颈上的菜刀下面缓缓流下一道红色液体。
“不要!”
贾一白大叫一声,但旋即他便听到自己的要求显得多么空洞苍白!
孟仁道冷笑一声,恶狠狠地说:
“把雪玉挖出来,你爹就死不了!”
贾一白感到背上的冷汗不断渗出,他多么痛恨眼前这个可恶的为了雪玉不顾兄弟之情齐眉之情和家族血脉的半瞎的死老头子,这个死老头子可以拿刀要挟亲兄弟,咒骂几十年的老伴,并且嚎叫着要亲侄儿举刀自杀——没有人性的死老头子……
“再来一刀吗?”
这时突然又传来孟仁道阴冷的恶狠狠的声音,他气极而扭曲的脸上竟然现出一丝笑意,但那笑意却令人毛骨悚然。
“好,我挖!”
贾一白无可奈何地说道,他慢慢解开棉袄和里层衬衣的纽扣,但大脑同时在高速运转,思忖着怎么解决眼前这个要命的难题。当他把尖刀慢慢举起对准自己裸露的胸膛时,突然灵光一现,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贾一白双手握住刀柄慢慢抬起头来,用尽量平和的语调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