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贾一白苏醒过来。
他慢慢睁开双眼,随即感到从背心处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从牙缝里吐出咝咝的声音,右手伸向后背,却碰到了一只胖手,这只胖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白哥,这是什么?”
胖子的声音。
贾一白慢慢扭过头来,看到胖子正跪在床边,用另一只手指着他的背心,吃惊地问。
“操,我怎么知道!”
贾一白想都没想随口而出。但记忆马上涌过来,他一跃而起,大声叫道:
“瞎子李?”
然而,宿舍内只有胖子他们俩人,瞎子李早已不见踪影。
贾一白连忙下床趿上拖鞋,一个箭步冲到门后,随手拽开宿舍门,一股冰冷的寒风裹挟着雪花一下子飞进来。贾一白打了个哆嗦,才发现自己还光着上身。不过他仍然迈出门槛,就着昏黄的灯光朝外望了一圈,但是极目之处没有任何人影,只有无尽的黑夜和漫天的飞雪。
他失望地关上门,看到胖子仍然一脸疑惑地盯着他:
“瞎子李是谁?谁是瞎子李?”
贾一白一时无从说起,况且他自己也分辨不清瞎子李是敌是友,索性指了指后背说:
“喏,这是他的杰作!”
说完抓起棉袄套到身上。
“杰作?嘛意思?”胖子更迷惑了:“你后背的胎记还是现在你背心打的结?”
“什么?打结?”
这次轮到贾一白惊讶了,立即又脱掉棉袄,把后背转向胖子:
“什么结?”
胖子指着贾一白的背心,支支吾吾,此时穷尽他所有的语文知识,也不知如何描述贾一白背心处打的结。
贾一白得不到答案,只好反手去摸,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坨成一堆,又软又滑,成团缠绕,在背心处微微隆起,摸上去就像一团不规则的疙瘩聚集在一起。贾一白小心翼翼地反复摩挲着,那团疙瘩就左右上下地移动。
“啊——”
贾一白猛然发出一声惨叫,随即痛苦地向后仰倒下去。幸亏胖子眼疾手快,往前一扑,正好垫住贾一白向下仰倒的身子。
“噗!”
胖子虽然肉多,但被贾一白一米八的大个子猛然砸了一个结实,瞬间眼冒金星,憋红了脸吐出一口阳气。
这时贾一白快速地痛苦地翻过来,拍了拍刚刚挨了重砸的胖子的厚实肉背发出由衷的感叹:
“好哥们!”
接着又指着自己的背心说:
“你快来仔细看下,是不是有个东西插在我的肉里?”
胖子眉头一皱,立刻爬起来,伸出胖手小心地翻起那团奇怪的结,只见最下面有一条细细的软管果然插进贾一白的后背,胖子轻轻地试着往外拔了拔,软管纹丝不动,却引来贾一白两声疼痛的咝咝声。
胖子放开那结,转到贾一白面前,很严肃地点了点头。
“是什么东西?”
“软管!”
”有多粗?”
“很细!”
“什么颜色?”
“红色!”
片刻,
“拽得出来吗?”
胖子摇了摇头。
过了一会儿,贾一白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
“看来,我必须要找到他!”
“谁?瞎子李?”
贾一白点了点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
“几点了?”
胖子抓了抓头发说:
”我快十二点离开教室,到宿舍就看到你光着膀子趴在床上,看了你的后背一会儿,再加上这一段时间,怎么着现在也快一点了吧!“
贾一白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过后是一丝惊喜,接着微微一笑,
”胖子,哥哥不需要你的鞋刷了!“
胖子一时迷惑不解,但立即恍然大悟,喃喃道:
”啊,这个结解了你的痒?“
贾一白坐下来,把头往后靠到墙上,抱起一条腿,又微微一笑,
“目前看是这样!”
接着又摇了摇头,自嘲道:
“妈的,痛能解痒,痒却不能解痛!”
胖子走上来,脸贴住贾一白的膝盖问:
“那你愿意痛,还是愿意痒?”
贾一白轻哼一声,”不痛不痒!“
随后咧开性感的双唇,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笑着朝胖子踢去,胖子却异常灵活地躲开了。
如果要二选一的话,贾一白心里选的却是痛,因为痛比痒更容易忍受。
背心处的痛贾一白明白是因为什么,一切都来自于他那奇怪的胎记。目前这胎记在活着的人中只有四个人知道,他爹孟仁德,瞎子李,胖子,还有他自己。
瞎子李对他来说绝对是一个神秘的人物,听说他还在娘胎时瞎子李就已经断言他的后背会有这样奇怪的胎记,刚出生又坐在襁褓中的他的床边命令他爹孟仁德他不能随孟姓,还要把他送到六十里之外的外婆家抚养,远离孟庄,十年之后才可回家。
而十年之后,十岁的贾一白返回孟庄时,孟庄又再起狼烟,掀起一阵阵血雨腥风,几个孟家人接连死去。不得已,贾一白又折回外婆家,也就是贾楼。
在他返回贾楼的头一天晚上,那天像今天一样寒风刺骨,空中飘着鹅毛大雪。塑料纸粘糊的窗户发出“咣咣”的声响,他躺在凉薄的被窝里,眼睛盯着屋顶发黄的横梁,心里泛起一阵阵的悲凉。
那些可恨的孟家人死不足惜,可是他的明婆婆还有四大爷孟仁光的离去令他深陷悲痛不能自拔。
就在这时,他听到窗户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