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轩不得不承认,西岭月虽然在小事上糊涂,在情事上迟钝,在查案上却异常敏锐。毕竟能想到这一点的人不多,而且还能想在他前面。
西岭月见他表情严肃,只得解释:“王爷,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把‘阁主’的案子交给郭驸马,还骗我说没见到吐突承璀……你是怕我吃亏,想让我抽身。可依着我的脾气,案子查到一半,我怎么可能半途而废呢?”
李成轩脸色沉沉,没有接话。
西岭月只得试探着问:“哎,今日我来都来了,难道你还要赶我走吗?”
李成轩垂下双目,仍不说话。
西岭月有些慌张:“我留下可以帮你呀!咱们俩配合,岂不比你一个人要省力?”
李成轩依旧不言不语。
西岭月不敢再说什么了,心虚了半晌,才小声地问:“我就当你同意啦?”
李成轩实在拿她没办法,唯有抬起一双俊目,
无奈地道:“以后做事不可如此鲁莽,一定要事先告诉我!”
“一定一定!”西岭月急忙立下保证。她自然是不会遵守的,只想先把眼前的事糊弄过去。
此后两人再也无话,都看向门外等待安成上人归来。这一看,两人才发现安成上人根本没走远,就站在东禅院的垂花拱门前,正在和一个人说话。而那个人全身隐在垂花拱门后,只露出一只胳膊与半角衣袍,能看出来人穿着一袭黑衣。
西岭月想起方才小沙弥来禀报时,称呼来人是“女师傅”,她忍不住嘟囔:“那个什么‘真罗假罗’的法师,怎么收了个女徒弟?莫非她也是个女子?”
通常佛家收徒的规矩,男性僧侣的徒弟也是男性,而女性僧侣才会收女徒弟。不过也有例外,故而西岭月不敢确定。
李成轩倒没觉得此事奇怪,他更加疑惑的是,甄罗法师的高徒为何会穿一袭黑衣。本朝僧侣是不会穿黑色的。
然而未等两人再有交流,便见安成上人带着一众僧人进了东禅院,径直往西厢房走去,开锁进屋。不多时,他又指挥僧人们将许多箱笼抬出东禅院,而那些箱笼都上了锁。
怎么那晚夜探时箱子没上锁,今日都锁上了?难道安成上人已经起了戒心?西岭月边想边默默数着,发现抬出去的箱笼不多不少恰好三十箱。她心中一动,忙看向李成轩:“王爷!”
李成轩递给她一个少
安毋躁的眼神。
西岭月不敢再多说,又忍不住自言自语:“看起来安成上人和那个甄罗法师好像没什么问题,否则他们怎敢青天白日抬箱子出去呢?还当着您的面儿!”
李成轩依旧不发表意见,打定主意不让她参与生辰纲的案子。
两人就看着那些箱笼被众人利落地抬出去,安成上人又把西厢房重新锁上,走了回来。而从始至终,甄罗法师的那位高徒一直没有露过面。
方才忙碌一场,耽搁的时间有点长了,安成上人不住地朝李成轩道歉:“对不住王爷,贫僧去得久了。”
“无妨。”李成轩没有丝毫不耐烦,仍旧笑吟吟地问,“方才上人抬出去的箱笼,都是那位甄罗法师的旧物?”
“是啊!”安成上人笑着点头,“她是贫僧的忘年交,佛法精深。”
“哦?”李成轩假装无意地问道,“长安还有这等高人?本王怎么不认识?”
“甄罗法师不在长安,而且她是自修,并未在庙里出家。”
“不在长安?”西岭月好奇,“那为何要把箱子送到长安来?”
“哦,她人虽不在长安修行,但家在长安。”安成上人如实回道,又特意致歉,“她的弟子和她一样,都是外冷内热的性子,听说王爷在此做客便不愿来打扰,还望您见谅。”
李成轩摆了摆手,表示无妨。
西岭月见这半天都没说到正题,不禁有些着急,干咳一声,插了句嘴:“上人啊,小女子有个问题想请教您。”
安成上人对西岭月印象极佳,来者不拒:“女官请说。”
西岭月便故意问道:“贵国是何时开始派遣使臣来我大唐的?”
安成上人回想片刻:“应是大唐立国之初就来了。”
“那遣唐使臣来我大唐,是不是也抄录了许多好文章?”
“这是自然。大唐人才辈出,文章fēng_liú,实在是敝国所不能及。”
西岭月来了精神:“不知上人可曾听过《滕王阁序》?”
安成上人笑了:“如此名篇,贫僧岂能不知?”
西岭月心中大喜,面上却不动声色,继续问道:“上人对这篇文章熟悉吗?”
“倒背如流。”
西岭月见他自信满满,遂笑:“那便请上人与小女子比试比试,你我一人一句,背不出来便要罚酒,如何?”
“好啊!”安成上人倒也应得痛快。
两人遂请李成轩评判,开始背诵《滕王阁序》。他们一人一句,不多时便将通篇背诵完毕,都很流畅,打了个平手。
西岭月便叹道:“唉,可惜啊,上人和我所知的版本一样。”
安成上人不解其意:“此话何解?”
西岭月故作遗憾:“小女子也是道听途说,据悉王子安当年作《滕王阁序》洋洋洒洒,后来口口相传到了长安,不知为何漏掉了几句。再加上王子安英年早逝,那真正的版本便在大唐失传了,我原本以为贵国常有遣唐使来去,说不定能保有完整的版本呢!”
她此言一出,安成上人渐渐蹙起了眉头,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