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监牢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说不清道不明,硬要形容的话,周小鹅觉得像还在现代的时候,夏天经过垃圾站的滋味。
华县已经很久没出过人命官司了,这重牢久无人顾,也无人收拾打理。周小鹅匆忙间被投进去,看着一室乱窜的老鼠蟑螂,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周小鹅这两日大起大落,一直没功夫仔细寻思琢磨,如今到了这儿,倒能逼着自己冷静下来,理理这两天发生的事。
到底也是死过一次的人。
如今正是晚饭时候,田舍人家生出了袅袅炊烟,暮色向晚,一片烟火人家的生气。周家却是死气沉沉。
周娘叫住即将离去的陆唯亭。“唯亭,那个,那个叫阿吉的,他......说的是真的吗......”周娘脸色发白,嗫嚅道。一双手有些发抖,和周爹紧紧交握着。
“爹、娘,你们先别着急。那晚我跟娘子一直在一块儿,她绝对没有杀过人。至于阿吉的证言,一定是受真凶挑唆。您二老放心,我一定寻得真相,救回小鹅。”陆唯亭好不容易安抚了周家夫妇,便又去寻周小鹅的师父。
陆唯亭仔细回想那晚二人互诉衷肠时,周小鹅提到的那处练功之地,急急忙忙找了一番,依旧不见人影。
究竟是什么人要陷害周小鹅?一场局不仅将刘建也算计在内,还非要将周小鹅置之死地?那老妪还有小孩儿,如今官府去寻,也不知何日能找到。那古怪的劳什子师父半点踪迹也无。真是一团乱麻,理都不知道怎么理。
陆唯亭低着头一路疾走,冷不防撞上了人,仿佛碰到了一块坚硬的铁板,一时不察,竟踉跄退了几步。
“如此不堪一击。”
陆唯亭只听得那人冷哼一声,见来人头戴斗笠,一身黑色短打,右手提着半壶酒。分明是那晚追踪他与周小鹅的黑衣人,如今周小鹅口中的师父!
陆唯亭顾不得他言语中的冷嘲热讽,忙道:“可是小鹅师父?昨夜出手救人的可是阁下?”
那人又仰头喝了一口酒,不紧不慢开口道:“是我救的。”
陆唯亭大喜:“如今小鹅遭人陷害,身陷囹圄。还望阁下能上公堂替小鹅作证,将昨夜之事据实相告,还她一个清白!”
不料那黑衣人只是不理,半晌才悠悠开口:“我不会去的。”
陆唯亭一时只怕是自己听错了,又确认了一遍。那黑衣人耐性极差,不再开口。陆唯亭心里却凉了半截,再开口时,也不禁冷下脸来。
“小鹅是阁下的徒弟,且不论阁下出于何等荒谬可笑的理由收了她。既然今日见死不救,又何苦昨夜出手?这难道不是给自己找麻烦吗?”
“关你何事。”
“在下不才,妄自揣测。第一晚阁下追踪我跟周小鹅,确实是想要置人于死地的,而且主要目标是我娘子。却不知为何改了主意。如果阁下是受人所托,却没完成任务,必然遭受惩罚。但依小鹅所述,阁下那段时日并未见损伤。可如果阁下是因自己意志行事,也并非不可能。然而恕唯亭愚钝,实在不知哪里得罪了阁下。”
黑衣人冷笑:“陆秀才这假设可并未穷尽一切可能性啊。”
“那是自然。又比如阁下的确是受人所托,只是途中擅自改了主意。即使擅自违背嘱托人的任务,却毫发无损。可见那嘱托人并不是阁下的什么头领,甚至于没有威慑,更拿阁下没有办法。因而那人只得换个法子,是吗?”
“倒有点意思。”黑衣人往前走了几步。
“那幕后黑手究竟是谁?!”陆唯亭喝道。
“留待你自己慢慢查吧。”
“难道阁下要见死不救?小鹅可是阁下才收的徒弟!”
黑衣人哼笑一声,“我不救无用之人。”甩下这句令人火大的话,便不见了踪影。
陆唯亭深深呼了几口气,这才把火气压下去,心里也难免腹诽,这是拜的什么劳什子师父!关键人物不说凶手是谁,还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难道真要放弃这条路?
不对!既然刘建那晚有雇黑衣杀手,那这华县附近或者是颍州,必有组织。陆唯亭心中浮现一人,眼神黯了下去。
陆府。
“爹,您打算怎么处理这个案子?”陆黎替陆斐文斟上茶,问道。
陆斐文端起茶盅,喝了一口:“人证物证俱在,没什么可申辩的。”
“那老妪和小孩呢?不找了?”
“找?”陆斐文掀起眼皮看了眼陆黎,“自然要找。不过是找不到的。”
陆斐文缓缓道:“这事儿牵扯到刘家本就棘手。如今既然刘家也认为那周小鹅是凶手,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陆黎点头,笑道“爹说的是。”
父子二人正在说话,忽闻下人禀道:“大人,刘老爷求见。”
陆斐文整了整衣襟,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慢吞吞地回:“这就去。”
刘委臣手中的茶已经凉了有一会了,这才见陆斐文似乎匆匆赶来的身影。
刘委臣立马放下茶盅,朝来人拱手:“陆大人。”
陆斐文也忙拱手道:“刘老爷大驾光临,实属下官之幸。方才公务繁忙,怠慢了刘老爷,还望刘老爷勿要见怪。”
刘委臣摆手,神色有些委顿:“陆大人说哪里的话。”
陆斐文忙唤下人重新斟茶,请人落座。
只听刘委臣道:“明人不说暗话,想必陆大人也知我今日来的目的。”
陆婓文忙笑道:“如果是为了刘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