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蕾(五)

从志摩国的鸟羽城下一路西行,越过日和山后的山沟里有一处名叫西泽的清静小村庄。这里离鸟羽很近,但隔了一重山,周围的环境就十分土气了,透过远方层层重叠的丘陵带,可以看到朝熊山美丽的风景,春秋之际城里人也会过来游山玩水。在村中很早以前就有一处岛喜的隐居别墅。很小很普通的一间屋子,加上厨房也不过六十多平米,院子也很简陋,堆着五块灰白石头,剩下就是围在房屋四周的松树林了。

这里一直封闭了很久,只不过偶尔会有人过来打扫,不过去年的冬天来了一对武士老夫妻,就这么在此居住已经快有一年了。

虽说是老者,居住这儿的主人大约也只有五十五,六岁,夫人大概有五十岁吧,都是很安静的人,没有下人,也几乎没什么来访的客人,静悄悄地在这里过着安分守己的生活。……村里人自然不可能知道,这两人便是梶井良左卫门和他的妻子滨夫人。半之助和森田久马决斗后就不知去向了。所幸久马并未死亡,但良左卫门还是引责致仕了。虽然大家都认为没必要重罚,但不知儿子去向却还是有损武士的脸面,只能罢官致仕了。而且他还把自己的所有积蓄和家财都整理出来,将一切全部都奉还上交后才离开城里。如此干脆利落的行为传到藩主的耳里,便下达了“赐终身十五人口粮”和“许领地内永住”的两份裁决。虽然接受了特殊待遇的裁决,他还是很愧疚。……因为没能找到合适的住处,便听从建议暂时借住了岛屋喜右卫门的退隐别墅,这么做也有些利用旧职权的嫌疑,忐忑不安地过了好一阵子才放心住下。

夏去秋来,无法忍受整天无所事事地混日子,良左卫门在院子角落里整理出一块菜园,和滨夫人一起种上了蔬菜,除了偶尔想起来会去给松树剪剪枝条,也没什么一定要做的事,更起不了想做些什么的心思。“早知如此,至少应该把围棋,象棋学会了就好了” 他常常会没了主意似地嘟囔说,“真没想到什么事情也不做会是这么累的事,肩膀老是发僵,真难受。”

“每天计划好,去山上走一圈怎么样?”

“这周围差不多都去过了,我这人本来就跟风雅的事物没什么缘分,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欣赏山水风景的心情。”

“那就把书籍的行李箱打开吧,”有一次滨夫人于心不忍建议说,“以后深秋夜长,看看书也许能消遣时间吧。”

良左卫门没有回答,发现他沉默着什么也不说只是看向前方那副冰冷严肃的样子,滨夫人暗吸了一口气,想到“不好,说错了。”全部上交钱财后,只有装满书籍的三个行李箱被带来了,那是半之助的东西,半之助自幼便很喜欢读书,在藩国的学馆被称为神童,十七岁时居然被任命为学馆的助教。丈夫对学问的事并不怎么关心,滨夫人更是什么也不懂,但半之助二十二岁时,说是他的思想太过倾向于老子的极端了,把他助教的职位给撤了。自那时起半之助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地不太正常了。尽管如此,半之助的藏书还是和他的笔记一起放在行李箱里带来了。……自从半之助出事后,丈夫便吩咐过“今后绝不得再说起半之助的事。”而自己说起打开书籍的行李箱必定让丈夫想起了半之助的事,“说漏嘴了。”滨夫人悄悄地远离丈夫的身边。

十一月,连续过了几天比常年暖和的日子,才过中旬,初霜刚落的那一天,就在那天晚上,许久不曾喝酒的良左卫门喝了点酒,天刚暗下来就进了寝室,滨夫人点着灯一个人在做针线活。大概九点左右吧,被丈夫叫过去问,门口是否有人来了。

“从刚才起好像一直有婴儿的哭声,”

“没注意到,我去看看吧。”

这个时间应该不会有人过来了,这么想着,滨夫人点上蜡烛拿在手上便出来了。并没发现门口有人在,但却能听到什么地方有婴儿啼哭的声音,走出门外,滨夫人举高蜡烛看了一遍四周,在玄关周围有一圈竹编的围栏,围栏边地上放着一个用厚实棉袄包着的婴儿和一个很大的包裹。滨夫人急忙喊道“有人在吗?”天空被阴云遮住,看不到一颗星星,也没有一丝风,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滨夫人又喊了一声,竖起耳朵听了一会,没有回答的声音,看不出有人的样子,滨夫人只好抱起婴儿,将蜡烛留在玄关先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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