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沙想起了昌藏脱离藩国逃亡前留给她的告白,谢罪信来。------只是想让真沙幸福。没有其他的任何野心。请相信我的这一点。这种意思,接近于叫喊的部分留在了模糊的记忆之中。作为一名武士居然如此毫无武士气概地懦弱,……当时只是这么想就把信烧掉了。但是,看上去如此犹豫懦弱,软弱无力的东西,却是深厚的,专注的爱情表现,现在的她终于能够鲜明地理解了。
“不能烧的,不应该烧掉的。现在再读的话,一定能够理解更多更多的真实。”
真沙四十岁的时候升任为年寄,那是和当时幕府以及德川核心三大家族的后宫内院里女官最高位的大上臈相等品阶的地位,薪俸也有了米三十石,职务金二十五两。这时候的她心情又有了一些转变。和昌藏结婚的失败自己也有责任那是毫无疑问的,松室家族的不幸,昌藏受到影响的性格,还有周围复杂的事由,就是说不幸是难以避免的事情本身她已经明白。……只是想到那是难以避免的命运时,越想却越是后悔不已,如果自己稍微多些智慧和爱情,也许能够将昌藏从毁灭之中挽救过来,但现实只给她留下了难以弥补的悔恨。
真沙五十二岁的时候隐退回乡了。在城郊的叫桃山的地方得到了一座宅院的赏赐,还有终身五人口粮的待遇,藩主夫人那里每年还会有金十两的恩赐。
桃山是在离城下大约两公里北面的丘陵,宅院就在桃山南面的半山腰,越过赤松林可以看到城堡和武士住宅区的一部分。原先是一位老臣退休后的隐居处,房间不多却有大约三千平方米的大庭院,有不少松树,杉树,枫树和樱树在住宅周围繁殖。原主人应该是一位对季节很敏感的人,和松树,杉树对比,枫树和樱树散落在不太起眼的位置,在不曾想像到的灌木丛中还会有布满青苔的石灯笼。
娘家的井沼,很久以前父母都已经逝去了,长兄也在五年前去世,其子善左卫门继承了家主之位。和他没有太多的往来,也不是很合口味的性格,只有一些礼仪往来而已,其他亲戚也都同样换代了,几乎就没有可以亲密交往的对象。 ……仆人有一名叫金造的老仆,还有一名侍女和一名婢女,一共四人住在一起。才过三十天,首先侍女的稻子便受不了这份冷清。她露出迷茫的双眼,说,“听说这里附近冬天会有狐狸出来的------”这点可能是有的。在北边再高出一段的地方,这里那里有几处武士家族的别院以外,翻过小坡到叶岛谷为止,都只有一些松树,栎树的树林和田地而已。真沙幼小时还听说会有狼出现,到这里来采摘松茸,蘑菇都会担惊受怕。
“那就叫听狐庵怎么样?”虽然那时对侍女如此说笑,但连自己都无法避免有些心寒的感觉。
刚过了三十年热闹的女官生活,最初的感受就是像被流放了的寂寞。所以到了晚上,会在这里那里点上两个三个的灯火,还会让稻子在自己寝室□□在身边,有时会因为实在睡不着,经常半夜起来喝酒。刚入冬的时候闯进来了一头迷了路的雄鹿。那时真沙正好在松林里摘朱砂根的枝条,听到落叶被踩的杂乱声音回头看去,就在自己鼻前,一头身高有一丈九尺(真是这么认为的)的雄鹿站在那里。栗色的斑纹和恐怖的雄角,还有那闪闪发光的大眼,一起撞入眼里。虽然自己并没有记忆,但听说好像叫出了非同寻常的声音。金造拿着棍棒赶来时,雄鹿已经将鹿角划过这边那边的树枝,向着田之洼的方向逃走了。“应该买柄火铳的,太可惜了。”老仆好似很可惜的样子,一直跑出院子境外追看,真沙完全放心不下,乘着还没下雪,赶紧让人在庭院周围围上了一圈竹墙。
快要过年的时分,突然来了一位老妇人的访客。
“可还认得出来------”妇人在玄关说着笑了。“认不出来吧,怎么样?”
“啊!户泽家的菊江妹妹!”真沙像小女孩似地叫了出来。“是菊江妹妹吧。真没想到。欢迎欢迎,快快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