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方棋怎么也没想到宁宛会问出这么个问题。原本宁宛是妹妹,他是兄长,这事若问也该是长嫂提。只是元方棋这里又特殊一些。
早年他在书院读书时,所花费的银两有大半都是宁宛所出,至于往来人情关系,有许多亦是元方睿和宁宛帮衬着他。说起来,宁宛反倒像个姐姐了。
“四妹妹怎么,怎么突然问起这个……”元方棋到底是个脸皮薄的,和自己妹妹说这种事,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原本这事不该我过问,只是三哥若要到任上,想再遇见有缘的姑娘,我觉得不如在朔京容易。”
豫州产矿石,元方棋既是为了管这个而去,少不得接触的都是些货商、工人,哪能有什么姑娘。
“四妹妹的意思是……”元方棋也不是多笨的人,宁宛话里的意思,不就是朔京有人家问询了吗?
“三哥可记得安国公府的苏二姑娘?”
“苏婉沫?!”元方棋有些讶异,可那眼神里,又分明有几分惊喜。
“怎么?三哥不信我的?”
“不敢不敢。”元方棋自知失态,连忙垂下眼帘,“只是苏姑娘那么好的人,怎么会……”
宁宛见他低声自语,一时笑出了声:“三哥做什么妄自菲薄?这许多事情,是上天注定了的,譬如你遇见谁,要到哪去,或许冥冥之中都自有安排。三哥若有心,自然也能感知到苏姑娘的心意。”
她又想了想道:“宛儿只想提醒三哥,这世上的许多机会,只有一次,若错过了,就再没了,三哥可要想清楚了。”
从元方棋那回来,院里各处已将熄灯落锁。宁宛走在长廊里,还想着方才元方棋的样子。
她这个庶兄,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榆木脑袋”,有时候还总犹豫。又也许是从前绿萝那件事对他而言影响太大了,让他一时出不来。只是宁宛觉得,还是提醒他一下好,免得这二人白白错过了。
说来元方棋和苏婉沫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好纠结的,就只看安国公府愿不愿意这么急着嫁女儿了。毕竟元方棋冬月离开,起码九月十月两人就要成亲才行。
这倒暂且不用宁宛考虑,倒是另一件事,宁宛总觉得透着一股怪异——便是元宁如怀了身孕这件事。
且不说元宁如自打进了镇国公府就没了消息,就说姨娘怀了孕,好歹也是方家的骨血,怎么也没听说镇国公府有什么动静?
太医好像也不曾请过,便连些常用的养身子的吃食、药材,也不见镇国公府进购。
这日宁宛同秦温宜来到镇国公府时,除了那满院子火红的石榴花,倒是一点也没有热闹的气息。
“姨娘的院子到了。”领路的小丫鬟在前面恭敬地说道。
宁宛看了看,这院子瞧去倒也算正常,不是多好,可也不坏,给姨娘住,勉强也说得过去。
“嗯,你下去吧。”宁宛朝那个小丫头点点头,同秦温宜两个一道进了院子。
这小院不大,只一间正房一间厢房,宁宛二人进去时,正见元宁如身边的丫鬟翠羽从屋里出来。
翠羽怀里抱着许多件衣服,瞧样子似要送到浣衣房去。她见了宁宛和秦温宜,起先是惊讶,复而连忙行礼:“见过世子妃,见过郡主。”
“二妹如何,可在休息?”秦温宜抬手示意她起来,复又柔声问道。
“小姐才醒了,正在榻上靠着绣花呢。世子妃和郡主快进屋吧。”翠羽说完,犹豫了一下又道,“小姐近来脾气有些不好……”
“放心吧,才怀了身子,多少有些不舒服,不碍事的。”秦温宜同她笑笑,便领着宁宛进了主屋。
这屋子是里外两间,中间以一架屏风相隔,秦温宜才进了屋,便听见元宁如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嫂嫂和妹妹来看我笑话了?”
秦温宜和宁宛对视了一眼,并不曾说什么,只是绕过屏风,进了里屋。
元宁如果然歪在榻上,手里拿着绣绷子,似乎才开始绣了不久。
见秦温宜和宁宛进来,她将绣绷子并那些针线一道放到一边,坐直了身子。
“这会子不方便,礼数上多有不周,还请嫂嫂和妹妹见谅。”
宁宛看去,但见她着了织银线的上襦,一色缎面的裙子,发髻虽梳得一丝不苟,可眉眼间却有一股疲态。
“这倒不妨事。你才怀了身子,自该小心一些,我们不过是来瞧瞧你。近来可好?”秦温宜脸上仍是淡淡的笑意,并不恼她。
“托了嫂嫂的福,自然是好的。多少住在这里有吃有喝,饿不死罢了。”
宁宛听着,元宁如这话似乎有些出人意料。
元宁如的性子,最是爱炫耀风光。按理她嫁到镇国公府,随了她的愿,好不容易她和嫂嫂来了,元宁如应该好一阵抖威风才对。
可瞧她现在的样子,反像是撑着一张脸做些表面功夫一般。
又观她这个院子,除了翠羽翠绫两个自恒亲王府陪嫁来的丫鬟,竟是一个旁人也没有。宁宛一时心下也有了疑惑。
“二姐既怀了身子,可请太医瞧过?外面的郎中虽医术也了得,到底还是太医院的太医稳重些。”
宁宛话还未说完,元宁如突然冷笑了一声:“妹妹说得倒轻巧,这不当家啊,到底不知柴米油盐贵。妹妹只管在这说,有什么用呢?”
这一来,宁宛的疑惑更深了。按照元宁如的性子,她原先在府里就什么好用什么,现在怀了身孕,不更该如此?宁宛可怎么都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