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面巾下方,似乎是唇边,也或许是下颌骨,血液染透了黑色的布料,一丝一缕地渗透出来。
前一刻的焦灼仿佛顷刻间烟消云散,精神顿时有点恍惚,她不知从哪生出的冲动,竟意图去扯这人的面巾,手铐银闪闪的表面折射着路灯的光,映亮一双清澈的眼睛。
那人避开一步,面巾后传来一字一顿的声音:“云小姐,请你冷静。”
语调没有起伏,却像是不容置喙的命令,云荟兮一愣,身体忽然腾空而上,聂晤歌从身后将她拎起,一把塞进车里。
有了车门的阻隔,车窗外的世界犹如成了另一个截然不同的空间,淡雅的车用香氛充盈鼻腔,她很快从惊愕里清醒过来。
仿佛每次都在血腥味里变得意识模糊,无论是聂晤歌,还是这个陌生的黑衣人,甚至在隐约的记忆里,那个陆盈升似乎也是如此……
云荟兮脑袋里飞速回想起道左说的话,他明确表示妖类不会吃人,但没交代妖是不是喝血,更没提起妖会不会吃妖……
如果她的冲动是正常反应,难道以后就要过上茹毛饮血的日子了吗?
她慌乱地将车窗的那一道缝关上,又捂住鼻子,不安地向车窗外张望,视线正对上黑衣首领探究的目光。
他突然双目微眯,眼中血色激荡开来,说:“聂少,情况变得有点紧急,得罪了。”
话音刚落,他猛地撑住车身,纵身跃过车顶,反身抬腿一踢,聂晤歌避让不及,生生受了那一脚,瞬间跪倒在地。
未等站起,那人一脚踩住他的肩,低喝一声:“阿蓝,给云荟兮上镇定剂。”
镇定剂?这也有点太过分了!
云荟兮第一时间按下车门锁,人高马大的阿蓝也挺机灵,找了块转头就往车窗砸,看来同样完全不在意赔偿问题。
眼见他伸手进来开车门,她急急地将那手臂往破碎的车窗玻璃上使劲一压,阿蓝痛得眉头都哆嗦,却顽强地没松开手,很快车厢里也散开一股血腥的气味。
云荟兮咽了咽口水,捂住鼻子向后缩,被阿蓝一把从后座上拖出车外。
聂晤歌似乎终于招架不住,被死死制住,她认命地盯住刺入静脉的针尖,冰凉的液体被缓缓推入身体,顷刻间昏死过去。
黑衣首领扭头就走,干净利落地留下一个字:“撤。”
银色商务车转瞬扬长而去,那人靠在车座上闭了闭眼,歪头取下面巾,露出一张相当年轻的脸,看来似乎还未成年,估摸只有十六、七岁。
驾驶座的小弟从后视镜瞥了眼他的面色,一脸担忧,“老大,你没事吧?”
他没睁眼,“没事,开你的车。”
小弟斟酌了好一会,说:“老大你要不要……镇定剂?我们还有——”
“闭嘴。”
小弟不敢顶嘴,眉头却未松开,不时向老大递去一个关怀备至的眼神。
车渐渐驶远,紧闭的双目缓缓睁开时,已恢复那抹熟悉而冷淡的神色,小弟面上一喜,正要说话,对讲机忽然传出声音:“老大,那个聂晤歌也太难缠了,没一会儿就快追上我们了!”
年少的老大有点疲惫,“你们分开走,绕几个圈子,甩开之前别回去。”
对讲机那头唯唯诺诺地应下,他将对讲机随手一扔,擦去先前嘴边溢出的血,目光微微一转,落在后座云荟兮的脸上。
半晌,他说:“通知纪博士,不回去了,等云荟兮醒了直接进行下一步。”